“二郎,你趕緊去屋裏歇會兒吧,娘這就去做飯。”
說完,吳氏就站起身,風風火火地往廚房裏走去。
謝錦朝看着吳氏的身影進了廚房,轉頭把視線落到身邊的薛蕙身上。
薛蕙也看了眼客廳門口,小聲說,“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咱們昨天出去遇見許嚴的時候,被許伯母看到了。她以爲我們是夫妻,差點就在娘面前說出來了……”
“是嗎?那還挺可惜的。”謝錦朝道。
薛蕙一瞪眼,“謝錦朝你說什麼?!”
謝錦朝看着薛蕙氣鼓鼓地樣子,心中一片柔軟,眼眸含笑,“沒什麼,逗你的,你想怎麼辦?”
薛蕙抿着嘴,繃着臉,斜着眼看他。
“我剛纔真的只是說說而已,我知道這時候不宜說出來,嗯,別生氣?”謝錦朝放軟了聲音,柔聲哄道。
薛蕙這才恢復了臉色,“我怕後面幾天娘跟許伯母再遇見,許伯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跟娘提起。所以,我想讓你勸勸娘,等你進了縣衙之後就回來,不必在縣衙門口一直等着。”
薛蕙覺得是真沒必要等。
若是家裏離縣衙遠,須得接送也就罷了。
他們住的那麼近,幾步路的事兒,難道謝錦朝還能迷路麼?
但薛蕙勸,吳氏肯定是不會聽的,只能謝錦朝這個當事人來勸。
“好。”謝錦朝應下來,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我會跟娘說。”
“是不是脖子酸?坐久了都會這樣,我幫你揉揉?”薛蕙站起身,走到謝錦朝椅子後。
謝錦朝不置可否,只道,“你今天去談生意了嗎?”
“去了。”
他的頭髮是半綰半披,薛蕙手指一勾,把謝錦朝的所有頭髮攏到一起,放到弄到身前,露出乾淨白皙的頸子。
她的雙手覆上去,用力揉捏,順便將自己見方知友的事與謝錦朝提了提。
感受着她柔嫩的手指在自己的頸子上揉捏,謝錦朝覺得身體上的疲累霎時間緩解不少。
他忽地問道,“你可有認識的糧商?”
“糧商?”
“嗯。”謝錦朝繼續道,“前些日子的大雪引災,宜春轄內不少百姓房屋被壓塌,地裏糧食被凍死,糧價上漲,鄭先生想必爲此發愁的很。”
鄭儀賢先前已經在城門口建立一批房舍,用於安置受災無家可歸的百姓,卻又在糧食上發了愁。
縣試中縣令是主考官,由主考官出題。
因此,今日考試的時候,一道四書題是: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飢,用不足,如之何?”
這道題在以往的科舉中也考過數次,大多數考生都能侃侃而談,長篇大論。
但顯然這是不夠的。
鄭儀賢出這樣一道被考爛的題目,自然有他的用意。
謝錦朝當即便想到宜春現如今的情況。
鄭儀賢要的必然不是紙上談兵,而是結合宜春的實際情況給出的合乎情理,切實可行的方法。
薛蕙難以感受到雪災對百姓的影響,那是因爲小平嶺的許多村民有薛蕙的後山做依仗,每日都有工錢,那麼地裏收成少一些,也不用太過擔心。
經謝錦朝這麼一分析,薛蕙當即便道,“我倒是認識幾個,明天我就試着去聯繫聯繫。”
“麻煩你了,蕙蕙。”
謝錦朝把頭靠在椅背上仰頭,倒着看站在她身後的薛蕙。
薛蕙臉色唰地一紅,飛快地把手抽回來,斥道,“流氓!”
她飛快地走出客廳,去了廚房。
謝錦朝一臉茫然,看着薛蕙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後仰仰頭的時候,髮髻抵到了她的胸口。
難怪他覺得有些軟。
他長手長腳,個子高挑,坐下來仍舊很高,偏偏薛蕙個子矮些,便發生了尷尬的事情。
從客廳裏出來,冷風拂面,薛蕙臉上的紅暈消散。
她到廚房給吳氏打下手,很快做好了晚飯。
飯桌上,謝錦朝勸吳氏道,“娘,明天我進了縣衙之後,你便回來吧,不要在門口等着。”
吳氏笑笑說,“不礙事,我在這裏也沒事幹,在門口等你就行。”
薛蕙眨眨眼,看向謝錦朝。
謝錦朝微笑,“現在天還冷着,在外面等上一天可不容易,萬一凍着,染了風寒怎麼辦?娘,我是擔心你,若你因爲兒子生病,那兒子又怎麼安下心去考試呢?”
天大地大,兒子的考試最大。
更何況二郎這是在關心她。
吳氏難得聽到謝錦朝說這麼溫情的話,眉眼之間染上喜色,哪有不應的?
“好好好,娘聽你的話,明兒送你進去就回來。”
薛蕙悄悄給謝錦朝比了個大拇指。
謝錦朝彎脣一笑。
……
小平嶺。
下工後,毛文靜,謝錦明,謝錦婷三人並肩下山回家。
正好撞見謝秉恩從縣裏回來,馬車還沒進家門呢。
本來,他想着晚上不回來,去那小院看看謝錦朝他們,但這事兒行不通。
包子鋪裏還請了兩個婦人幫忙,總不好在外面過夜,謝秉恩得送她們回來。
“爹,今天怎麼回來的那麼早?”謝錦明問道。
“今兒賣的快。”謝秉恩道。
被請去幫忙的婦人之一,謝忠禮媳婦笑道,“啥賣的快,是你爹賣不下去了才早早關門,他今天給人拿包子的時候心不在焉,拿錯好幾次。”
另一個婦人補充道,“平時你爹都不怎麼跟客人說話,今天卻轉了性子,跟人打聽考試的事。”
謝秉恩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也是擔心二郎。”
“爹,你放心吧,錦朝一定會中的。”謝錦明道。
謝忠禮媳婦也道,“那是肯定的,到時候咱謝家就有兩個童生老爺了。”
“三嬸兒,承您吉言。”
寒暄幾句之後,謝忠禮媳婦跟另一個婦人離開,謝錦明等人也進了家門。
毛文靜正要去廚房,忽聽大門外有人喊道,“有人在家嗎?”
“誰啊?”毛文靜喊道。
“是文靜吧?是我,你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