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想了想,正要謊報一下,卻聽薛蕙又道,“說實話,在這裏買米的人是要登記的,我們會派衙役調查,若是查出來說謊,取消下個月份額。”
“下個月還有?”
“對。所以不必急着買那麼多。現在天冷又潮,買的多了容易壞。”
“那行吧,我家四口人,就來三鬥吧。”
家裏還有其他喫的,加上這三斗大米,絕對夠一家子喫一個月的,甚至還會剩下很多。
“好。”
堂晏當即就讓人稱重。
“老陳,你還不走,幹啥呢?”另一車伕重新進鋪子裏喊老陳。
老陳欣喜地對同伴說,“買米,這裏的米便宜,你還不趕緊買點?”
“便宜?有多便宜?”同伴質疑。
“跟沒漲價的時候一樣,一兩半一石。”
同伴大驚,看了薛蕙幾眼,“真有這麼便宜?不會吧?騙人的吧?”
“不會,”老陳指了下不遠處的縣衙,“誰敢把騙人的鋪子開在這裏?人姑娘不是說了嗎?這大米就是用來救濟災民,平衡糧價的。”
說話間,堂晏找來的幫工已經稱完了三斗大米,把籃子交給老陳。
老陳用手抄了一下白花花的大米,底部的大米被翻上來,跟上面的沒有什麼不同,他看了眼同伴,麻利地掏着錢,“瞧瞧。”
三斗大米是四百五十文錢。
老陳想把錢給薛蕙。
薛蕙當即後退兩步。
把老陳嚇了一跳,一臉茫然。
薛蕙給名懷使了個眼色,名懷上前收錢,記賬,簡單登記老陳的信息。
賣大米的錢,薛蕙是一點兒都不敢碰,生怕被淘寶判定爲自己賣的,給她懲罰。
這個時代,在百姓的概念中不會出現假大米,也不會出現轉基因大米,或者某種化學成分超標的大米,老陳同伴見大米這麼好,價格又便宜,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當即就要了三鬥。
其他幾個同伴都準備駕着馬車走了,被老陳一嗓子嚎回來,講明情況,所有車伕都買了大米,喜滋滋地離開。
只一個車伕出來的時候身上沒帶錢,想買大米又覺得來會麻煩,就跟同伴借了兩斗大米的錢。
臨走前,薛蕙交代他們,“麻煩你們將鋪子介紹給周圍的鄰里朋友親戚,別的糧商掙不到錢,糧價自然會下來。”
“沒問題!”
老陳幾人異口同聲。
他們每天都要出車幫人拉貨,每天見得人可不少,老陳打算給每個客人都介紹一下。
車伕們一起駕着馬車離開。
重新經過縣衙門口之時,路邊有人隨口一問:“哎,你們剛纔拉的什麼貨呀?”
老陳記得薛蕙交代他們的話,當即停下車便道:“是大米,我跟你們說,那裏的大米可便宜了,才一兩半銀子一石,你們還不快去買!”
“真的假的?”一些百姓露出質疑的神色。
“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誰不知道現在糧食貴的離譜,怎麼可能有那麼便宜的大米?”
“說的是啊。有錢不賺?是不是傻?”
“當然是真的。”老陳斬釘截鐵的回答,“不信你們自己過去問問。”
“那些糧食是專門低價賣給百姓的,你們竟然跟那些奸商比,真是不知好歹。”另一車伕說。
“行了行了,別跟他們多說了,信的人不用我們多說,不信的人說再多也沒用,趕緊走了。”車隊的頭頭說。
百姓們面面相覷,心中暗道難道是真的?
老陳卻也沒有多勸,畢竟店鋪就在不遠處,他們只消過去一看便知真假。
馬車排隊從衆人面前駛離。
站在原地的幾人你看我我看你。
“難道他們說的是真的?”
“要不要過去看看?”
“要去你去。”
“你們都不去,我去。”
話音一落,說話的考生家屬好奇之下,徑直朝着糧鋪去。
反正在這裏等着也是等着,走這兩步也沒什麼。
來到糧鋪跟前,家屬在門口停下,回身看了縣衙門口的衆人幾眼,擡步走進去。
薛蕙正跟堂晏交代着接下來經營的事情,名懷則坐在櫃檯後將所有的大米入賬,再將方纔老陳他們買的糧記上。
聽到腳步聲,名懷擡起頭,見有人進來,放下筆,問道:“客官,來買糧嗎?”
那家屬頓了一下,點點頭,“我是來買糧的,這都有什麼糧食?”
“只有大米。”
“大米……多少錢一斤?”
“一兩銀子零五百文一石。”
那家屬震驚地瞪大眼睛,那幾個車伕說的是真的?
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好事?
家屬仍是一臉不可置信地表情,試探性地問,“我能看看大米長什麼樣嗎?”
別不是一堆癟子吧?
“行啊。”名懷從櫃檯後站起身,走到拆口的麻袋旁邊,把繩子抽開,挽起麻袋,亮給家屬看,“喏,這就是我們的大米。”
家屬見到大米,更是一臉震驚。
這麼優質的大米,平常時候都快二兩一石了,竟然這麼便宜?
肯定有詐。
說不定那麻袋底下都是爛穀子。
家屬道,“你能不能把底下的大米翻上來看看。”
“這倒不用。”名懷道,“你要是買大米的話,我們會當着你的面給你裝,童叟無欺。”
家屬抿着脣,沉默了。
難道天底下真有這種好事?
“我聽說,這裏的糧食是縣太爺購買專門低價售出給百姓的?”
“對。這鋪子還是縣衙的鋪子呢,平時是不往外出租的,你以前沒見到這鋪子有商戶吧?”
經名懷這麼一解答,家屬心裏漸漸相信,但他出來陪兒子考試,身上沒帶那麼多錢,便道,“要不,你先給我來一斗吧。”
“好,不過在給你裝大米之前,你先做個登記,”說着,名懷回到櫃檯後拿出登記的冊子,“因爲啊,這一批大米數量有限,每家每戶有限額……”
“那我要是報假名呢?”
名懷擡頭,“我們會有衙役覈查,若是發現作假,下個月取消購糧資格。”
“我不會寫字咋辦?”
“你來說,我來寫。”
作爲鄭儀賢身邊的小廝,名懷對宜春瞭若指掌,隨便給個地名,他都知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