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他若微光 >第23章 第23章
    明曉送走沈城後,搬出兩個凳子和喬麗藩坐在院子中。她煮了一壺雪菊茶,配着沈城剛烤好的巴哈里甜糕,裏頭的果仁清香十足,還撒了很多葡萄乾。

    明曉切給喬麗藩的時候,往嘴裏塞了一大塊。

    喬麗藩說道:“每次沈城做糕點,你總能喫很多。”

    “我哪頓喫得少了。”

    “這倒是。”

    兩人閒坐着,明曉開始翻手機,喬麗藩則看着天空說:“夏天到底要來了,有股熱潮。”見明曉沒說話,她正認真看着手機屏幕。於是喬麗藩探過腦袋,發現是社交平臺。

    待喬麗藩看清是許疼,便好奇問道:“你什麼時候拍的?”

    “前幾天。”

    “哇,你的評論爆了。”

    明曉沒想到自己無人問津的賬號幾日便漲了上萬粉絲。

    聚焦人羣流量的恰是關於許疼介紹的那株虎掌,有人說那不是天南星,而是七葉一枝花。但很快就有專業學者闡述兩者的區別,說明許疼手下的就是天南星。

    明曉翻看評論已經是事後了,先前兩撥人吵得一塌糊塗。

    她私信後臺有最新的消息,是國內知名動植物官博發來的消息,他們以許疼的視頻作爲案例,給大家講解了一期如何分辨天南星和七葉一枝花的科普。

    視頻還在不停地被轉發、評論。

    但現在的風向卻轉到吃了毒果的明曉身上,網友都調侃她爲“以身科普的姐姐”。

    明曉有些無奈。

    喬麗藩看着視頻說道:“這個許疼,倒真是聰明。對了,我在醫院還碰到許疼的爸爸。”

    “他爸爸怎麼了?”

    “聽說是肝癌。”

    明曉心裏一咯噔:“肝癌?”

    “具體我不太清楚,但看他精神面貌倒是挺好的,只是做了檢查就走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許疼知不知道,但孩子年紀那麼小,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明曉收了手機,發出微微一嘆。

    許疼來保護站的時候,還帶着一個小孩子。

    看起來只有四五歲,說這是新收的小弟。

    小弟就像是從泥潭裏剛爬出來似的,明曉看着他的臉,半天沒找到眉毛在哪。許疼拖着大包的嫩草,說都是長在光伏板下,沒有打過農藥的。

    小傢伙每回見到人都是滿頭大汗,明曉就說:“草哪都有,不用這麼遠拖過來。”

    “不遠不遠,騎駱駝很快的!”

    是的,保護站門口站着一峯駱駝,它瞪着圓鼓鼓的眼睛,本來乖乖立在那,接觸到明曉的目光後便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tui”的一聲,駱駝朝院中吐了一大灘口水。

    明曉:“……”

    許疼中意了一隻雞,特地把青草都往它嘴裏送。

    他吸溜着鼻涕樂滋滋地跟小弟介紹:“這是姐姐給我的,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小弟奶聲奶氣說:“叫傻狗。”

    “這是小雞!不是狗!”

    “叫傻雞。”

    “你才傻……”

    許疼聽見明曉在前院喊他,邁腿便跑,小弟拔着小短腿緊跟其後,跑的時候過於兇猛,還踩爛了一排胡蘿蔔葉子。

    明曉兌好了熱水,挽起袖子來。

    她看着兩個黑黝黝的小傢伙,指着水盆說:“來,把臉洗一下。”

    小孩子怎麼會好好洗臉,玩鬧間就把水濺了滿地。明曉無奈,最後下手挨個給他們洗臉和洗頭。洗髮水搓了兩遍也沒搓出泡沫來,盆底積澱着許多黑色不明物體。

    廢了好一番力氣才把泥娃娃清洗乾淨,眉毛終於也顯現了。

    隨後明曉又找出指甲刀來,認真地給他們修剪手指甲。喬麗藩在廚房熬着銀耳湯,隨後透過玻璃看向他們,淺淺笑之。

    明曉大都口是心非,她說最討厭小孩子,不聽話還鬧騰。

    但她自己就像個小孩,永遠天真着。

    明曉去房間翻箱倒櫃撈出自己好些衣服來,都是些單色上衣和外套。常年在野外和深山中工作,明曉從來沒有穿過女孩子鍾愛的衣裙。

    她很瘦,有些衣服許疼也能穿。

    許疼捧着大包小包,齜着貝齒:“謝謝姐姐。”

    明曉欲言又止,本想問問許大哥的身體,想想還是算了。

    隔天,明曉與沈城出發去其他村子調查,路過巴扎的時候竟然碰到了許疼。他揹着書包擠在人堆中,握着一枚雞蛋,正往牙齒上磕。

    明曉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應該去上學纔對。她讓沈城路邊停車,擠過人羣往那邊走去。許疼應該是看到明曉了,握着雞蛋就跑。

    於是不僅明曉在追,還有一幫人也在追。

    許疼被明曉薅着衣領帶了回來。

    他手中還握着雞蛋,苦着臉說:“姐姐,姐姐饒命……”

    “你不上學在這裏幹什麼?”

    明曉正問着,就見身後一幫人追上來,有人說道:“贏了就想跑!還沒完呢!”說着還要動手去推許疼。

    明曉擋住,臉色不好:“你想幹什麼?”

    此時沈城也趕了過來,站在雙方中間:“別急別急,都是鄰居,有話好說。”

    那人指着許疼說:“他跟我們比撞雞蛋,剛贏了就想跑,哪有這種說法。”

    許疼急紅了臉:“我沒跑!”他嘟囔着,瞄了眼明曉,“我是怕你打我才跑的。”

    明曉揚起手來:“我好好的打你做什麼?”

    許疼腦袋一縮,不敢說話了。

    許疼之所以逃學,是約好與人在巴扎賭博。

    他們用“撞雞蛋”來分勝負,每個人都會有很多雞蛋,雞蛋也有對應的錢數。兩方分別以手握住雞蛋,漏出一截區域,隨後一方碰撞另一方的區域,誰的雞蛋破了則爲輸。

    許疼似乎有自己的小竅門,他會把雞蛋先放在牙齒上嗑一磕,聽聲音來分辨雞蛋殼有多硬。但凡他挑出去比賽的雞蛋最終都完好無損。

    才個把小時,許疼就贏了幾十個雞蛋。

    看來對方並不想讓許疼贏了就走,非要再繼續比下去。明曉瞧着一幫人氣勢洶洶且倔強不服的樣子,默認許疼又比下去。

    於是許疼贏走了所有的人雞蛋。

    這個倒黴孩子。

    許疼揹着沉甸甸的書包,將所有雞蛋賣給一家小飯店,隨後又將別人打下的欠條仔細疊好,放進口袋裏。接着睜着那雙無辜的大眼睛,仰頭看着明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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