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精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回到清水村保護站之後,明曉本想留着宋眠喫個飯,可肖虎抱着顆顆大白菜反覆嘟囔:“喫什麼飯啊,又不好喫,喬喬做飯纔好喫,我反正不想喫……”
最終飯是沒喫成,兩位有情人目光交纏,依依不捨地分開。
明曉插着腰站在屋檐下,看着懸掛晾乾的雪蓮花,憤憤伸手拍打過去。
喬麗藩回來的那天,昭蘇熱浪達到鼎盛,河谷一帶蚊蟲暴漲,呼吸間鼻腔內就能鑽進不少小蟲子。山中籠罩着一層霧氣,臨近的植被都蔫耷着葉子,彷彿被抽了生氣。
明曉嗦着冰棍對着風扇吹,時不時還跑出去看看路口。
她頂着黏溼溼的頭髮終是等回了人。
喬麗藩拖着大包小包,身後還跟着一個大包小包的年輕小夥。
明曉好奇地眺頭望着。
喬麗藩和身後的年輕小夥已然渾身溼透,明曉也顧不及詢問,領着兩人進了大廳。倒完涼白開之後就去冰櫃中將提前冰鎮好的綠豆沙給端了出來。
明曉看着他們喝完了水還在劇烈喘息着。
年輕小夥子揮汗如雨,幹着嗓子說道:“怎麼比沙漠還熱啊。”
“是不是後悔來了?”喬麗藩以手做扇瘋狂撲扇着,她嘆口氣,“我叫你不要來。”
“那不行,說好了的。”
明曉適時開口問着:“這位是?”
年輕小夥齜着大白牙,朝氣蓬勃地伸出手來:“你好明醫生,久仰大名,我叫閻言,閻王爺的閻,語言的言。”
小夥子語速太快,明曉聽得雲裏霧裏,有些蒙圈:“你好,閻王爺。”
閻言:“……”
喬麗藩哈哈大笑。
閻言是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生態綠化志願者,今年剛滿21歲,喬麗藩過去的時候二人被分到了一個組,組合當天閻言就被刺蝟扎傷了腳,還是喬麗藩給包紮的。
喬麗藩面無表情說道:“沒想到救助的第一隻動物,是靈長類。”
閻言跳着腳,剛走一步就栽進沙子裏。
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閻言萌生出了想到昭蘇野生動物保護站實習的想法。
也正巧,他在沙漠的實習期滿,喬麗藩以爲孩子是在開玩笑便敷衍答應,豈料打道回府的時候,小夥子真的就跟着來了。
明曉聽後,抱着胳膊揶揄道:“你這出去一趟,還拐了個男人。”
喬麗藩看着傻呵呵的閻言,甚是無語。
閻言吞下一口綠豆沙,很是認真地說:“林業局已經備案了我的信息,你們不能趕我。再說,這裏就明醫生一個志願者,她要是哪天回泰州,咱這可就徹底沒人了。”
明曉脣角微扯:“這是把我的底都探了個乾淨啊。”
閻言見狀連忙擺手:“可不是喬醫生說的哦,是整個西部志願者圈都傳遍了。他們說昭蘇有個女英雄,單挑十六個盜獵者,把他們都送進了監獄。”
明曉一口冰沙險些溢出。
“哪來十六個啊……”
閻言瞪着眼睛:“那是多少個?”
明曉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分明是二十六個。”
明曉眨眨眼,旋即望向喬麗藩,喬麗藩聳聳肩。
保護站來了個小傻瓜。
小傻瓜住進了沈城的屋子,自此成了保護站的一員。
閻言十分勤快,什麼活都搶着做,來了一天就將樓下倉庫清理整頓,還將菜地倒塌的架子重新架好,就連雞雞鴨鴨鵝鵝那天的伙食都很實稱。
最關鍵的是,他會做飯。
飯後閻言泡好了雪菊茶,端給兩位姐姐解暑。
明曉舒坦地靠着椅背,擡擡指尖:“我單方面宣佈你合格了。”
喬麗藩回來後,與李芹那邊協商的學生戶外活動計劃便能提上日程。但因爲天氣過於炎熱再加上學生期末,便一拖再拖,最終商量定在了暑假前。
明曉帶着閻言上山熟悉保護區領域,小夥子極其認真,竟描繪了一張手繪地圖。他還裝訂了一本比辭海還厚重的記錄冊,接替了每天記錄紅外相機的工作。
那天閻言爬上高處俯瞰,腳下蔥鬱密集的山林一直延伸至天山腳下,他忍不住驚歎說道:“瞧這山林覆蓋率多高,滿眼都是綠色,生態一定很好。”
明曉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確認地面平穩安全,這才接話:“不是綠色覆蓋多就是生態好,而是看林中附屬多樣性有多高,有多美麗,這纔是好。”
“說的是,”閻言咧嘴笑笑,繼而轉眼看向遠處發光的地方,指了過去:“那是什麼?”
明曉順着方向看去,眼中隱着笑意:“光伏發電站。”
“那都是太陽能板?”
“嗯。”
“看着好大一片,我們能去看看嗎?”
明曉端得很好:“在山那邊呢。”
“我聽喬醫生說開車很快的,姐你帶我去吧,我想看看。”
“這……”
閻言搓手做哀求狀:“求你了姐。”
明曉很無奈,眨眨眼:“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哀求了,我就勉爲其難地帶你去吧。”
明曉一路上是哼着歌的。
到了發電站的那排木屋,閻言就開始“哇,唔,呦,嘿”,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他們來得很是湊巧,宋眠剛出門準備去食堂喫飯,身後傳來清脆的咳嗽聲。他回頭,明曉正歪着腦袋一臉燦笑。
明曉招過閻言,示意宋眠:“來,介紹下,這位是發電站的副站長,宋眠。這位是閻言,我們保護站新來的志願者。”
閻言連忙將手放在衣服上擦兩下,抹去在山林中沾染的草漬。
“您好站長,我叫閻言,閻王爺的閻,語言的言。”
“你好,我是宋眠。”
閻言盯着宋眠的臉看了三秒,又對着明曉嘿嘿兩聲:“這位站長有點帥啊。”
明曉脣角還掛着笑,有些其他意味。
她說:“何止帥,簡直是英雄。”
宋眠的眸中映着她的臉龐,明媚嬌豔,動情可人。
明曉和閻言被挽留在發電站的食堂喫飯,二人的盤子壘得跟小山一樣高。
肖虎大老遠就看見明曉,卻不見喬麗藩,嘴角瞬間能掛油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