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是想不到有誰會如此費力地想要監視她,難道是迪特?或許她跟塔季揚娜見面那一晚被有心人看見了?
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短時間內她沒辦法直接找塔季揚娜確認對方的安危。
無可奈何的她又約了一次維特爾,這好像是她爲數不多能做的事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要追殺您的朋友?」維特爾對這次的事件倒是感興趣了,「甚至是跟開膛手傑克有關?」
她當然不是這麼認爲的,只是她需要稍微混淆一下暗處人的思維,她要假裝自己認爲奧羅拉就是被開膛手傑克拐走的。
「據說警察已經確認他就是一名男士,專門殘殺東區的妓/女,目前已經有五名女士遇難了。」她說着聽來的傳聞。
「可憐的女士們。」維特爾抿了一口咖啡,「您的朋友呢?她怎麼會跟開膛手傑克扯上關係呢?」
「她在東區工作,但一個多禮拜前她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東區,一個危險而又迷人的地方不是麼?」維特爾翹着二郎腿,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東區一向治安混亂,每天都會有死人出現,政府居然願意插手管理這個地方,看來政場要出現變化了。」
是啊,政府居然願意解決這個燙手山芋?
東區向來處於放養狀態,所有發生在東區的犯罪行爲都不會被追究,總有屍體在像迷宮一般的巷子裏發臭了纔會被人發現。
一直當甩手掌櫃的政府終於要出面了。
爲什麼?
就因爲一個開膛手傑克的行爲惡劣到需要引起政府的重視嗎?
幾年前的吸血鬼愛德華[注1]、除丁夫人[注2]殺害的人更多,引發的事態更嚴重,也沒見政府願意管,即便東區居民去報案,警察局也不會立案偵查。
不對勁。
但她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總之,我會把尋人啓事放入先驅報裏的,希望您的朋友平安無事。」
「好,我會支付報酬的。」
「不需要。」維特爾笑着叫來侍應生結賬,「只要你別忘記我的委託就行。」
她接着出發去怪奇博物館。
奧羅拉的洋娃娃在那天被她藏進衣櫃裏,第二天卻不見蹤影。
到底是洋娃娃有意識,還是真的有人趁她睡得迷迷糊糊時把洋娃娃拿走了?
真是見鬼了。
可能是人魚多日不展出的緣故,參觀人數比之前少了很多。
第一次參觀時見到的那頭巨鳥又被放出來展示了,只是牠不見當日的氣焰,就算有頑童朝牠扔石子,牠也不會示威性地吼叫,身上多處有燒焦的痕跡,羽毛也掉了好多。
還有人在水晶球前排隊。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地逛完了整個博物館。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員工通道隱蔽的入口處,這次裏面沒有開燈,長廊黑漆漆且空蕩蕩。
——博物館。
爲什麼是博物館?
斯提姆蘭德不缺博物館,有關歷史、軍事、生活等等,但她冥冥之中感覺奧羅拉說的就是怪奇博物館。
她正整理着思緒,冷不丁手腕被人拉動,她猛然一回頭,嘴卻被捂住,只聽對方小聲說:「是我。」
是塔季揚娜的聲音。
「奧羅拉不見了,她給了我這個。」塔季揚娜從斗篷裏摸出一個洋娃娃,掀開它的衣服露出肚皮上的字。
跟卡捷琳娜先前看見的那個洋娃娃一模一樣。
「我知道。」卡捷琳娜張望四周,果不其然又看見一個黑衣男人混跡在參觀者之中,所幸對方還沒看到角落裏的她們,「有人在跟蹤我,邊走邊說。」
倆人心有靈犀地往外走,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混入人流裏裝作觀賞展品。
卡捷琳娜說:「警察在找你。」
塔季揚娜慢條斯理地說:「我知道,從你那天來我家我就發現了。」
好吧,也許她真不該自作聰明去警察局,是她把塔季揚娜捲入危險之中。
「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和薩沙躲在東區,那些飯桶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我們。」塔季揚娜發出一聲輕笑,「薩沙很擅長玩躲貓貓。」
卡捷琳娜想起了那個擁有圓圓大眼睛的小女孩,眼神純真卻又帶着幾分狡黠,不禁也笑了笑。
她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撕下一小張紙,寫下一串地址後快速塞進塔季揚娜的手裏。
「這是我在郊外租的屋子,比較偏僻所以人煙稀少,你們可以先過去那邊住上一段時間。」
塔季揚娜頓了頓,仔細地將紙條收進衣服內側的口袋裏,啞聲道謝。
倆人逛了博物館一圈又一圈,沒有絲毫收穫。大部分展品都是卡捷琳娜已經看膩的東西,塔季揚娜在瞧見那朵漂浮在玻璃罩裏的魔法玫瑰時,忍不住嘆了口氣:「薩沙肯定會喜歡這裏,她很愛童話故事。」
「她現在在哪兒?」
「還在東區,我讓她躲起來了。」塔季揚娜沒有卡捷琳娜的直覺,她是真的一個個博物館找了一遍,最後纔來的怪奇博物館。
再逛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倆人商討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後分道揚鑣。
傍晚時分,卡捷琳娜一如既往地以沃倫·唐的身份前往探險者協會。
公寓對面的報亭旁,一名黑衣男人倚靠着燈柱看報紙,但那雙眼睛更多是在監視公寓大門。在卡捷琳娜離開公寓時,男人沒有將關注力傾注於她身上,完全把她當成公寓的另一個租客。
她慶幸當初選了一頂金色的假髮,和她本人原來的髮色天差地別。當任務目標是女性時,這些自信的男人都不會太上心,對女裝認知寡陋的他們只關注頭髮顏色和臉蛋,換一套衣服後他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偶爾得空了,她會去協會露個臉,她以爲能在那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結果每次都是聽一羣男人在插科打諢。他們特別愛議論女人,尤其是議論協會內部的女探險者,哪怕當事人就在現場,他們也照說不誤。
例如現在,他們在取笑她的長相奇怪。
那些靠實力證明自身能力的女探險者通常不太願意搭理這些人,最多在聽見他們討論自己時向男人堆投擲一個禮貌的微笑,但這起不了制止他們談話的作用,這些厚顏無恥的人反而因此更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