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們是怎麼打算的，既然少收了打點銀子又讓我們得空休息。這就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相比於唸叨着，軍職人員不可借職務之便謀私利的戚存，孟弗反而更看重他們能領會到的切切實實的好處。
他們的話，也給孟弗提了個醒，就算不像他們一樣倒賣布匹賺錢。但現在有機會買比較便宜的布，那就不要跑到安邑去當冤大頭去買高價布。趁着現在車上還有地方，不如多帶一點布到安邑去，以備不時之需。
說幹就幹，從布坊出來，這兩個人的荷包都空了，變成手裏抱着的各式各樣的布。出了布坊，雖然口袋空空了，但第一次來這個縣城的孟弗和戚存還是想在外面再透透氣。
順着人流七拐八繞地繞到了一個小巷子裏，沒看到什麼值得欣賞的東西，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還沒轉身就聽到裏面的一個巷子裏，傳來了拳打腳踢的聲音。伴隨着拳頭和肉體相撞的沉悶響聲，被蒙着頭、圍在中間打的那個人，口中不斷地哀聲求饒着。
“別打了，別打了。我是小河村的付敬明，我爹孃哪兒有錢。放過我，只要你們肯放過我。我明日肯定能如數地把錢還上。”本來不想聽這樁閒事，但一聽到這個人說是他們借宿的小河村人，他們倆還是不約而同地在巷子口停下了。
這些打手主要目的還是想收債，聽到付敬明這麼一說，爲首的打手獰笑了一聲，踩住他的一隻手用腳使勁地碾壓着。“你記着，這是最後一次了，要是明日還還不上來。就不要怪我們不手下留情了。”
他說着，手還在付敬明青紫的臉上拍着。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他拽着付敬明的頭往地上猛地一磕，看到有血色從他的頭上滑落才滿意地呸一口，帶着手下大搖大擺地離開。
這羣打手離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趴在地上的付敬明才呻吟一聲，撐着身子爬起來。也許是被剛纔那些人打到了頭，他靠在牆壁上一步三停地緩緩地挪動着，口中還不斷地念叨着，“我這不過是一時點背，等我再借到本錢一定會東山再起的。到時候，我看你們哪個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想起昨晚村子說他們藉助的這戶農家，有個不着家的敗家子。躲在另一個巷口的孟弗和戚存心中都忽然涌現一種不妙的感覺。
尾隨着左搖右晃好似喝醉的付敬明身後，原本以爲他們倆抱着布這麼大的目標很容易就被他給發現了。沒料到，跟着沉醉在自己世界裏的付敬明繞來繞去，繞到了他們借住的這戶農家的後面後，也沒被他給發現。
瞧着付敬明熟門熟路地從後院翻過去，孟弗和戚存趕緊找了個乾淨地方放下布匹，緊跟其後。趴在只有半人高的牆頭，他們看到正在美滋滋喫着付家老兩口剛割來的青草的青雛對着正想要對它動手動腳的付敬明發出了低吼。
“我摸你，是看得起你好嗎？不愧是個畜生，真是眼高手低。”被青雛突然發出來的低吼嚇了一跳，付敬明齜着牙、伸着手剛想往青雛身上招呼，就被聞聲而來的付老太拎着耳朵給帶走了。
“噓，小聲點。付大伯和付大嬸家的孩子回來了，他們正在屋子裏教訓呢。”甫一開門，蘇有銀就朝他們做了個小聲的手勢。蘇有銀和賈星兒原本正跟付家老兩口正聊得開心，沒想到後院的青雛忽然間鬧騰起來。
還以爲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偷東西。蘇有銀正準備拿着傢伙去後面瞧瞧，沒想到，付老太竟然從後面拎回來了一個青年。
“我跟你爹省喫儉用地供你讀書，不求你光宗耀祖，卻也沒讓你染上這個惡習啊。”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皇宮的隔音效果都差強人意，更別提這用泥巴和稻草做成的農家住宅。還沒走到屋子，就聽得付家老兩口的屋子裏傳來付老太的哭罵聲。
一旁站着的蘇有銀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但目睹了付敬明被打現場的孟弗和戚存，卻知道付老太在說的惡習是什麼。這“賭”字一旦沾上，就如附骨之蛆，可不是這三言兩語的哭罵能戒掉的。
“爹，娘。你們相信我，這回我一定會贏的。等我這回贏回本了，就再也不去賭了。以後我就乖乖聽你們的話，早日娶妻讓你們抱上大胖孫子。”屋裏的付敬明跪在地上，抱着付家老兩口的腿苦苦哀求着。
他今天跟那羣打手說的明日不過是緩兵之計，他是真的堅信自己不過是點背，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就一定能東山再起。現在的他不過就是差了那麼一點機遇，只要能再籌夠本錢，他就一定能連本帶利地贏回來。
“敬明啊，我們家早在上次替你還債的時候，就已經沒錢了。你瞧瞧，家裏可還有一點值錢的物件啊。”付敬明癲狂的樣子，讓付家老兩口都心驚。他們的兒子啊，明明之前還是那個飽受學堂夫子誇獎的學子，怎麼就、怎麼就突然變成這個連父母都覺得有些陌生的樣子了呢。
付敬明原先就一直沉浸在自己這回一定能翻本的美夢中，付老太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塊石子打破了他的美夢。“沒錢？怎麼可能？我記得之前家裏不是還有銀子的嗎？再說，你們讓外鄉人借住怎麼可能沒收錢？”
他說完，就在付家老兩口的屋子裏亂翻，直到翻了個底朝天也一無所獲。他不相信家裏沒錢，一定是被他爹孃給藏了起來，“老頭子，我警告你。趕緊把錢掏出來，別耽誤我發財。”要是不談到這個“賭”字，付敬明是個頂頂孝順的好兒子。但一談到“賭”，他就變得六親不認。
付敬明紅着眼的樣子，似乎是真的要對付老頭動手，害怕他真的動手，付老太抹着眼淚把昨天孟弗和戚存給的五百銅板扔到地上。“畜生，拿去吧。就這麼多了，想要再多的，就去廚房拿把刀把我跟你爹宰宰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