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在後面搗鬼，老子不弄死他就跟他姓。”錢大壯剛纔還做着大賺一筆的美夢呢，正做到帶着大筆銀子回家被媳婦服侍得正開心的時候，就被人給打斷了。被人匆匆從被窩裏叫出的他打着呵欠，對着付家後院的一地狼藉惡狠狠地道。
他出發之前警告過這些遷民們，說他不會參合他們之間的事，只要人活着能到安邑就行。這狠話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老實點。等到像現在真發生事情，耽擱了行程。別說是這羣不長眼的遷民會被罰，就是連他們這些負責護送的官兵也會受瓜落。
“怎麼說？知道是誰搗的鬼嗎？”錢大壯的臉黑得能滴墨，他的臉色唬得其他遷民不敢上前。而站在一旁的付茂行則因爲自己的兒子摻和在裏面而無言開口，到最後只有戚存站出來跟他說明現在的情況。
聽完戚存的說明，錢大壯指揮手下人擡起倒落的牆體。蹲在被火燒過的灰燼裏，他用棍子搗了搗裏面焦黑一片的東西，直起身，將手裏的棍子扔到地上，他嗤笑一聲，“還真是把東西偷得差不多了，才放火。”
按照戚存所說，他們放在馬車上的東西都是笨重家當。時下家當多是木製，要是都被這賊人一把火燒了，留下的灰燼絕不止這些。剛纔他看過了，這些灰燼瞧着唬人，要仔細觀察來，也就是一輛馬車的分量。
“算你小子運道好，沒被人一把火全燒了。”瞭解清楚了情況，錢大壯的臉上才難得扯出了一絲笑意。這東西被偷了和被燒了可是兩回事，被偷了的還能找回來，頂多是以後用的時候心裏膈應一下。而這被燒了，那可真就是一了百了了。
錢大壯笑了，這四周的氣氛才松泛下來。付茂行期期艾艾地蹭到他的身邊，還沒開口，錢大壯就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你小兒子的情況我都清楚了。冤有頭，債有主，這一切都要等罪魁禍首來負責。”得了錢大壯的保證，付茂行的心才放下來。
再怎麼說小河村都是付姓宗族，村裏麪人都是沾親帶故的。付敬修鬧出來的這事兒，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大不了日後讓家裏人看緊他，再不讓他出門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要是被這遷民咬死了，狠心要把事情鬧大，真鬧到衙門裏去了，這事兒就不好說了。
“兩兩組隊，去問那些住在村外的遷民有沒有上午來村子的，還有晚上沒跟家裏人在一起的。”有兩家的東西都被偷光和燒光了，還牽扯到小河村的兩戶人家。
這不僅僅是在違法犯罪，更是把他們這些官爺的面子放到地上踩。此時就算是錢大壯再想趕時間去安邑，他現在也不得不停下來處理好這樁事。
看過現場的錢大壯就領着官兵去盤問住在村子外面的遷民們，直等到他們都走得沒影了。躲在後面的林天陽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過來，他託着戚存的胳膊，痛心疾首地說：“無法無天，這些人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這一路走來，戚存也算是瞭解林天陽，將孟弗的手塞到袖筒裏。他白了一眼林天陽，“放心吧，還有不到百里就到安邑了。他們偷了我們兩家的東西，沒那麼輕易地揮霍完。等你到了安邑，他們這些膽小如鼠的懦夫就不敢上門了。”
戚存的目光投向那被火把點亮的一片，睡前他跟孟弗心裏都有不安的預感，睡前他們私下討論過。之前宿在野外，他們一直都跟在官兵的後面休息。這羣懦夫，不敢在官兵的面前動手。如今他們住在村子裏，跟錢大壯他們分開了，要是真有意圖不軌的人一定會選在今晚動手。畢竟，還有不到四天就到安邑了。
眼看今晚是不會出結果了，村裏的人三三兩兩的都回去了。而被戚存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林天陽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轉身混在人羣裏跑了。到最後剩下的只有被燒東西的四家人幹站在院子裏。
事已至此，除了在這裏乾等着錢大壯帶來的消息，他們都無能爲力。“不早了，不如趕緊抓緊時間休息吧。在這兒大眼瞪小眼，也不能立馬知道結果。”孟弗的一席話，瞬間驚醒了呆立在這裏的人。
東西被燒了，可這日子還要過下去。一夕之間幾乎一無所有的賈星兒不甘不願地被蘇有銀給拉了回去，而小河村的人明天還要下地耕作。還沒等到孟弗和戚存把青雛給牽進來，後院裏的人都一溜煙的回屋休息了。
翌日清晨，付家堂屋裏面對着桌上的喫食，除了沒心沒肺的付敬明在狼吞虎嚥着。其餘的所有人都只拿着筷子索然無味地挑着稀粥往嘴裏送，填補着飢腸轆轆的肚子。
“要是被我知道是誰？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付茂行和吳氏剛帶着付敬修剛走到付家老兩口的門前就聽到賈星兒咬牙切齒的聲音。跟在他們後面，好不容易被雙親哄過來道歉的付敬修，聽到她的話又縮着身子躲在了雙親的後面。
“大哥、齊小哥、蘇小哥。”付茂行和吳氏笑得訕訕，就算自家兒子不知事，可再怎麼說都是他把這夥賊人給引過來，才導致這一場災禍的。昨晚上他們一夜都沒睡，爲了今天的道歉，他們連家裏面存着當年貨的東西都給拎出來了。
雙手都拎滿了東西，他們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將躲在後面的付敬修給拽了出來。這一夜被一家人輪番上陣的教訓，現在付敬修已經知道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錯了。
他望着站在一旁緘默不言的父母，彆彆扭扭地站在堂屋正中。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忽然就跪了下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大聲地喊：“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給陌生人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