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79章 魚餌
    天衣樓的低價布料在廣屏縣掀起了一陣風浪,在這些時日裏,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人們對天衣樓的議論。

    在他們口中,如今的天衣樓可不是那個又貴,名聲又不好的地方了。家裏的老老小小穿上從天衣樓買來的布料,他們誰提到,不得稱讚一句,這老闆娘有大格局、會做生意、不與百姓爭利。

    有人得意,亦有人失意。天衣樓佔了上風,自然神衣樓就落不得好處。

    “滾——,你們這羣沒用的蠢貨,都給我滾出去。”將案几上的東西都掃下去,須卜樾現在兩眼通紅、髮絲凌亂,絲毫看不出當初去天衣樓放狠話的樣子。

    “廢物,廢物,廢物。”被她扔的東西砸到頭破血流,跪在下面的小廝卻一動都不敢動。她一面怒吼着,一面踢着他們的身子,意圖將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到他們身上。

    神衣樓自在天衣樓對面揭牌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穩勝天衣樓。如今天衣樓不知從什麼地方弄到了瑕疵布料,將神衣樓的客流全都壟斷了。

    須卜樾自接手來,就未嘗一敗。如今被人從飄飄然的雲端壓下來,卻遍尋不得她們布料的來歷。怒火中燒的她端起旁邊的花瓶,就要往一個小廝頭上砸下去。

    她用了全身的力氣要將花瓶砸下去,未料在半空中卻被人攔下來了。“鬧夠沒有,生意不好是你鬧,就能鬧好的。”

    將須卜樾手裏的花瓶奪下來,來人一揮手,底下跪着的小廝就迫不及待地奪門而出。整個大廳除了一片狼藉,就是她們母女。

    “那個賤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布料,我查遍了廣屏也沒見有人給她們供貨。難不成,她們會妖法能憑空生物不成。”她喘着粗氣將地上的碎片,一腳踢到門外。

    她就是想不明白,眼看就能將這天衣樓徹底摁死。怎麼一個不留意,她們又跟野草一樣冒出來了。

    須卜甘冷笑一聲,坐到主位,“破船還有三千釘。她天衣樓百年傳承,你爹這麼多年都沒將它給磨下來。你一上來,就將人家逼上死路,她們可不得奮力抵抗。”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就是怕她們反撲,之前神衣樓才一直慢刀子割肉。但沒想到,一換須卜樾上來,她就迫不及待地將她們逼逆反了。

    這須卜甘,本是須卜氏派來廣屏縣緙樓裏毫不起眼的一個旁支族女。不過她運氣卻好,在那裏遇上了何諄生父——李佩。

    二人一拍即合、狼狽爲奸,憑藉着李佩從天衣樓弄出來的祕方,讓她從緙樓的侍女搖身一變成了神衣樓老闆娘。也過上了富太太的好日子,在廣屏縣的上流圈子裏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須卜甘與李佩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就是須卜樾負責接管家中商業。而唯一的兒子李宏卻過繼給了李氏的遠方族老,如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秀才了。

    “看看你這沉不住氣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跟你哥哥學學。多早晚穩重些,我纔好叫你爹把其他產業交給你。”須卜樾暴躁的樣子讓她無奈地搖頭。就是爲了她這不穩重,她跟李佩商量了許久,他都不肯讓須卜樾接手他手裏的其他生意。

    須卜甘本是想規勸一下女兒,沒想到她此話一出,須卜樾更加暴躁了。“是是是,我是處處不如你的寶貝兒子。要是這麼稀罕,何必將他過繼出去,讓他繼承家業不更好嗎?”

    宴朝有令,商戶子三代不許入仕。爲了讓李宏入仕,他們夫妻才忍痛將唯一傳人過繼出去。好在他在學業上早已略有所成,要不然今天站在這裏的就不是須卜樾了。

    須卜甘本無其他意思,不過是隻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個抱怨,沒料到卻引得她發這麼大的火。望着須卜樾怒氣衝衝的背影,須卜甘連來叮囑她一定要去給縣令夫人送衣裳的大事,都忘記被氣忘了。

    而另一邊,阿卓忐忑地將手裏的衣服放到木匣子裏。她一邊放,一邊自言自語,“這樣真行嗎?縣令夫人不會看都不看就扔出來吧。”

    縣令夫人過壽的大事,曾經輝煌過的天衣樓又怎麼會忘記準備東西。老早,阿卓就用玉沙緞做了好幾身衣裳,現在她放進去的是她選了又選才選出唯一一個最合心意的。

    “我只是之前遠遠地瞄了一眼縣令夫人,不知道我這衣服做得能不能入了夫人的眼。”直到東西都被打包好了,她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憂慮得簡直都要昏過去了。

    繼推出瑕疵布料之後,天衣樓又推出多件製衣優惠的策略。只要是在天衣樓裏面定成衣,五件以上,定得越多就能優惠得越多,優惠力度上不封頂。

    這個策略對於獨門獨戶的老百姓吸引力不大,可對那些要給家中僕婦們換衣裳的高門大戶,確實是一個省錢妙招。

    天衣樓這麼大的動靜,縣令家又如何不知道。原先他們家下人的衣裳都是在神衣樓定的,如今天衣樓力度這麼大。在很早之前,縣令夫人身邊的嬤嬤就找上門來,給他們家下人定做下一季度的衣裳。

    跟縣令府裏的人打交道,只送了那個老嬤嬤兩三匹布,她們就從她的嘴裏打探出這位夫人的尺寸和最愛的花樣。就連她素日裏愛用什麼薰香和點心,這老嬤嬤都倒得一乾二淨。

    當初孟弗提出的第二個方法早就大獲成功,現在名聲一振的天衣樓已經有了跟上流階層接觸的資本。當下正是實施第一個法子的好時機,這縣令夫人壽宴就是最好的一塊兒敲門磚。

    爲了能在這夫人面前亮眼,天衣樓上上下下早就準備了許久了。這些時日,就是畫廢的稿子就都能將天衣樓給鋪滿了。

    “好了嗎?”孟弗還是繼上次天衣樓首次賣瑕疵布料之後,第一次來縣城裏。要不是阿卓說,今天要抓“老鼠”,她還能在家裏賴着不出來。

    壽宴在三日後,這衣裳提前這麼多天趕製出來。就是爲了放在店裏面當“魚餌”,捉姦捉雙、拿賊拿贓,沒有抓到把柄,何諄也不能無緣無故就將跟她這麼久的夥計辭掉。

    天衣樓一到晚間,何諄就會將門上下上三道大鎖。若是這奸細想要趁機拿走天衣樓嘔心瀝血這麼久才做好的衣裳,就只有這一下午了。畢竟她們可是早在樓裏說了,明日就要將東西送過去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孟弗不願意顯露人前,總是趁着夥計沒來的時候來或者裝作客人來。她今日就是裝作要定成衣的客人來的,阿卓到後面去放餌,何諄就給她量體裁衣。

    孟弗今天化身刻薄客人,一進來就要買一匹布,可何諄怎麼給她選她都不滿意。她刁難的天衣樓的夥計都繞着她走,只有何諄和阿卓跟她坐在一起,時不時地說着該這麼挑。

    “我這回可是犧牲大了,就是抓住了這奸細。我下次來,你們傢伙計肯定還是繞着我走。”爲了拖延時間,孟弗連五彩斑斕的黑這種要求都提出來了。

    聽到她的無禮要求,店裏的三個夥計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只有何諄和阿卓還在好聲好氣地給她拿着布料,應付着她的刁難。

    各式各樣的布匹堆了一桌子,兩人一邊翻着,一邊忍着笑。她們也沒想到,孟弗演起來刻薄樣倒是入木三分。要是不知內情,她們估計也要恨得牙癢癢。

    “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要是有那種看起來既很雍容華貴又很樸實無華的也勉強可行。”難爲她絞盡腦汁想出兩個截然不同的詞來形容一匹布料,她一說完,整個天衣樓都安靜下來了。

    孟弗話音一落,就聽到後面傳來不少嗤笑聲。她捂着臉,恨不得將整個人都鑽到櫃子底下去。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就只想要一個面紗來給她的臉給遮起來,好來中止她的丟臉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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