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這麼惱火是因爲發現孟弗明明知道自己那麼擔心她的身體，還居然敢用裝病來騙人。
方纔她說身體不舒服、他單手把她抱進來的時候，那短短几步，他有數次差點腿軟地跪下來了。唯恐她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得了什麼病。
發現她裝病，戚存本來是想好好跟她談一下。但沒料到她死活不認錯，本想着找個輕便的法子來罰罰她，讓她長長記性。
可在孟弗面前他總是那樣不帶腦子，方纔她這麼說了，他竟然就順着他的話做下去了。那一時的腦袋短路，讓他現在氣短起來。
這二人置氣，總像是玩蹺蹺板一樣。一人氣盛，一人就氣弱，總是一人在上風，一人在下風。
如今見她氣成這個樣子，他就瞬間顧不得原是自己先氣的，變得氣短起來。
他甚至有些討好地想將她的手貼到脣邊，但他還沒將手放到位置上，那察覺他意圖的孟弗就不願意地擰着手收了回去。
他回回一惹人生氣，都是裝可憐這一套，就算是他不厭煩，孟弗如今都看厭了。不用細想，她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不過是那些伏低做小的話。
“我還病着呢，可別傳染到你了。”趕在他開口前，孟弗陰陽怪氣地開口。說完，她就再度扯着被子躺下來。不過這一回她是用後腦勺對着戚存的，滿頭黑髮散枕上被間，沒讓他再瞧見她一絲的面容。
面對着牆，孟弗擰着手裏面的帕子，現在滿腦都是戚存剛纔將她壓在被子裏的情景，她也顧不得裝病了。就像是在身體裏面裝了一個吹風機一樣，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被她這麼一搶白，戚存也顧不得生氣了。望着那起伏不斷的被子，他立刻將剛纔生氣的原因拋之腦後。伸着完好的那隻手，他輕輕扒拉着孟弗的肩膀。
胳膊一搗，她將戚存放在她肩上的手打下來。拽着被子，她挪動着往裏面躺得更狠了，幾乎像是一隻壁虎般貼在牆上。
面前的人幾乎是連頭髮絲都在表達着自己心裏面的憤怒，手下一空的戚存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事情變化的有些超出預料，原本他纔是佔上風的那個。但還沒將自己生氣的事情說出來，他就又落到了下風。
孟弗現在生氣了，那他方纔還生氣呢，誰還沒點脾氣了。戚存心裏面這麼想着，艱難地勸說自己這次不要再在孟弗面前折腰相求，哄她開心。一定要硬氣起來，不然以後都要被她捏在手裏面了。
氣勢洶洶地邁着步子，可都走到門口了，他還是沒有勸說得了自己的內心。幾步將剛纔拖了幾十步才走完的路跨過，他站在孟弗的牀邊。鼓着氣蹲在牀頭，用兩支手指試探般夾着被她拉着的被子。
方纔腳步聲越來越遠，孟弗悄咪咪將冒汗的腳從被子裏面拿出來，在被面上蹭着。半個身子幾乎都露在外面，就等着他出去後，好把自己從被子裏面解放出來。可心裏越盼望着，落空後心裏那落差就越大。
戚存幾步折回來，聽到聲音的孟弗迅速收回腿，埋在被子裏面的臉咬牙切齒。他站在那裏像一個木柱子一樣，可等到他這麼一開口，孟弗好險沒忍住罵出聲。貼在牆上，她想戚存能夠有眼色地趕緊離開。
可偏偏他像是叫魂般在那裏喊着名字，被氣得不行，孟弗將腿猛地踹出去。蹲在那裏、沒防備的戚存，硬生生被她踢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穿着白襪的巧足踹在胸口，捂着胸口的戚存有些喫驚。他還沒反應過來，那巧足就如從未出現過似的迅速地收回去了。
若非胸口還停留着那鈍痛，戚存是真覺得自己剛纔是發生錯覺了。跟她相處了這麼久，這還是見她第一次這樣跟他這般動腳。
下一刻有蹲在那裏，他趴在牀邊，如只搖尾乞憐的小狗，“阿弗，踹過就別生氣了。要是還氣，不如再踹我幾腳。”
不動如風、閉着眼睛，孟弗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徒留戚存一人可憐兮兮地蹲在那裏，“你身體弱，我就是擔心你的身體才這麼緊張的。你知不知道，剛纔你說不說服的時候我都差點嚇死了。”
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解釋一樣，孟弗雖然面色不變，但其實，她聽到這個解釋，心裏面是稍微理解一些了。但一想到，他剛纔毫不留情地將被子捂到她身子上，任她怎能掙扎都出不來。現在那種感覺，還在她心尖縈繞。
孟弗承認裝病是她的錯，可也不至於讓他這樣子撒氣。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個無知無覺的玩偶。他憑什麼要這樣，什麼都不說，就捂着她。
“阿弗，阿弗。”越過她鼓鼓囊囊的被筒，望不見被中的動靜，戚存卻精準地拉住她藏在身下的手。將汗滋滋的手握在手心，他扯住孟弗一個勁兒往回縮的手，粘粘糊糊地叫喚着。
又像個鼻涕蟲般粘着她，孟弗對他無話可說，可抖着手怎麼也甩不開他。被纏得沒辦法，她只好冷着聲音開口道：“我再說一遍，鬆手。”
藉着他的力，孟弗騰的一聲坐起來，俏眉冷豎，瞪着他。“我讓你鬆手，聽見沒有。”
原先悶在被子裏，如今又跟他較了這麼久勁。她面色潮紅，卻無論怎麼甩也甩不開。她使出喫奶的勁扳着，兩隻手齊力掰着他的鉗子一般的手。
戚存捏着她，哪怕他手上滿是孟弗指甲劃出來的紅痕也不肯鬆手，一心要跟她這麼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