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盯着他們，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掩在布料下、被放在手裏的手被人微微用力一握，得到示意的孟弗如戚存之前所說的開口。
翻來覆去，都在說着殷浩所知道的那些內容。她告訴殷浩，只有錢氏上次來借錢的時候曾見過她，自從借了她錢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不知道她在哪裏，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兇手。
“是嗎？”殷浩挑着眉，如此發問。其實若非掌握一定的證據，他怎會這麼隨隨便便地上門。如今錢氏逃遁，衆人口中跟蘇有財有姦情的那個女人也尋不着蹤跡了。
那尋不着的女人名喚盧氏，本也是良家出身，年幼便被父母賣予夫家做童養媳。在夫家勤勤懇懇當牛做馬多年，誰料還尚未圓房，小丈夫就病逝，家裏徒剩她跟一個年邁的婆婆。
這兩個寡婦從此過上了深居簡出的生活，她婆婆去世後。盧氏就開始一人獨居，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在成和村幹起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
原先村裏有諸多的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賓，村中的女人都對她恨得牙癢癢的。而這個局面，自打蘇有財來到成和村之後就發生了改變。
在不爲人知處，兩人不知何時就勾搭起來了。這二人狼狽爲奸起來後，這盧氏也不再勾搭村裏面的其他男人，村中的女人們都開始拍手稱讚。
這盧氏本就是村裏那些閒人議論的中心，而蘇有財又是剛剛遷來的遷民。這二人廝混在一起後，更是成爲那些人茶餘飯後的話頭。
那錢氏在四處借錢跟人的事，還是盧氏在變得穿金戴銀後，跟人炫耀時無意露出的話風。雖然知道了這後面的真相，但爲了讓那對姦夫淫婦死死地鎖在一起，村裏的女人都不約而同地一齊瞞着錢氏。
倘使不是有人不忍心悄悄告知了錢氏，也許錢氏在被蘇有財和盧氏完全榨乾所有的剩餘價值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這其後的真相。
在蘇有財一死後，盧氏的屋子也在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裏面所有的錢財跟盧氏一夜之間便消逝殆盡。等殷浩得知消息帶人去的時候，面對的唯有空蕩蕩的四壁。
她跟錢氏同樣都是跟蘇有財有着感情糾紛的人，而且都不約而同地在蘇有財死的那一夜消失。只是盧氏早就不跟那些男人廝混，她比錢氏的人際關係還要簡單。所以，現在他們從錢氏入手已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了。
毫不意外得到了這個答案，殷浩將手裏面的東西放下來，點着上面記滿字跡的紙張。“齊夫人不若看過這些人的供詞，再來狡辯。在他們口中，你與錢氏的關係可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
在遷徙的路上，錢氏曾數次給他們送過果子。在其他人的眼裏，孟弗和戚存除了跟他們有血緣關係的蘇有銀跟賈氏，就數跟錢氏的關係最要好。
因此那些人在被殷浩詢問的時候，他們都有種參與其中的隱祕快感。哪怕就算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都會絞盡腦汁地編造東西出來，就更別提孟弗他們原本就跟錢氏有過接觸了。如此捏造出來的事情，也不算是完全說謊。
“我們都是同一個村子裏面出來的，怎麼也算是遠房親戚。有些聯繫，不足爲奇。要是完全不認識那纔是怪事吧。”草草看清殷浩推過來的那幾張紙，戚存原樣放回到他的手下，聳着肩笑着說。
他們不肯承認，也在殷浩的預料之中。畢竟他們要是能這麼簡單地被炸出來，就不會在他第一次詢問的時候撒謊，而他也不會如此特地地再跑這一趟了。
沒有將紙張收起來，殷浩用手點着桌面，一語不發，擺明了是不相信戚存說的話。他沉默着，戚存臉上的笑也收起來了。他們所能給出的答案只有這個，若是殷浩不信，他們也沒辦法。
握着孟弗的手，戚存如今在養傷又無要事在身，他有的是時間跟殷浩這麼耗下去。被拖入這場渾水裏面，如今被殷浩盯上，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隨意脫身的機會了。唯有一個拖字訣，拖着。
而且像是蘇有財這樣的爛人，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就算是知道錢氏的蹤跡，戚存也不想告訴他們，就更別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錢氏的下落了。
從懷中又掏出一個東西，殷浩將這東西放到桌面上。“這個東西，齊夫人眼熟嗎？”這是根珍珠簪子，上面的珍珠只略比上供皇家的那一類小一點，這東西一看就不是廣屏縣能尋出來的。
倘若是在宮中，這樣的東西倒是常見。可是在這樣的邊陲小村裏，這樣品相的珍珠已經稱得上是極品了，非尋常等閒世家貴族不得出。
逃婚從驛站裏面帶出來的都是些金銀之物，像是這種珍珠簪子，就連孟弗的私房裏也沒有。如此，她這回倒是能篤定地搖頭。
瞥了一眼搖頭的孟弗，殷浩笑了一聲，那露出了來的白牙恰如在深山老林裏久不見血肉望見獵物似的孤狼眼裏閃着寒光。
他從懷裏又掏出一個東西，狀似不好意思地開口，“真不好意思，一時手誤拿錯了。這纔是，我想給齊夫人看的東西。”
這一回沒有將東西遞給他們，殷浩拎着兩角將這個東西完整地展現在孟弗和戚存的面前，上面的花紋栩栩如生。“那簪子齊夫人不知道。可這張方帕，我倒是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了。”
捏在手裏面的手一緊，戚存知道孟弗肯定跟這張帕子有聯繫。將心裏的驚訝隱下去，孟弗咬住口中的嫩肉，疼痛喚醒了她的神智，“上面的花紋倒是眼熟，不過這帕子卻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