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137章 故意
    傻乎乎地拎着東西在屋外站着,屋中人口中“父不詳”跟“孽種”二詞就宛如兩把利刃戳入蘇有銀的心中。如果不是屋中的人還在爲這二詞爭執,他真希望這只是他一時的幻聽。

    裏面的人在吵鬧着,蘇有銀最後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離開賈高志家的了。而等他真正從這個消息中反應過來的時候,賈星兒已經發現他知道了實情。

    “所以,就我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我非但被賈星兒給帶了頂綠帽子,還傻乎乎地幫她跟她的那個姦夫養了這麼久的孩子。”

    這句話是蘇有銀對自己這些時日的總結,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似乎隱含着他那些難以對外人真正言述的隱痛。

    明明在那一日之前,他本該有個觸手可及的美好未來的。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怎麼就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從賈星兒的那些瘋言瘋語可以猜出他們夫妻倆之間的間隙是始於那個孩子,但孟弗和戚存卻從沒想過事情居然是這樣的一個展開。

    除了在上古母系氏族,無論在古今何種朝代,男子都可以肆意妄爲地娶三妻納四妾甚至於去花樓。但換而處之,女子出軌就彷彿是十惡不赦的一道惡行,合該被天下唾棄。

    現代或許還好說些,但在這樣封建保守的古代,只要蘇有銀對外敘說半句關於賈星兒的不事,那等待她和她腹中孩兒的或許只有浸豬籠一途。

    就算先前有人被戴綠帽子,人家都是私底下悄悄處置的。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孟弗和戚存都支吾着不知該怎樣安慰明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蘇有銀。

    但好在蘇有銀在決意跟賈星兒和離的那一日就已經於心中徹底做出了決斷。想起自己這一次的目的,他迅速收拾好情緒。揉了揉還在泛紅的眼,難以啓齒地將自己的打算說出口。

    “我決心要跟賈氏和離,無論過錯在誰身上,但都好歹是夫妻一場。所以,我準備將家中所有財物都留予她,淨身出戶後,可能要在你們家借住些許時日。”

    賈星兒如今快要臨產,不將實情說出,此時二人和離,他將是一力承擔惡名的那一個。可就算如此,蘇有銀也是鐵了心不想再跟她同處一室下去了。

    因爲,現在只要是見她一眼,哪怕只是聽到她的聲音。他都會想到自己原先爲了她腹中孩兒跟狗一樣處處討好她的那些時日,心裏就止不住地犯惡心。

    莫經他人苦,休勸他人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思考。既然已經做出了這個決斷,想來他已經完全想好了。所以對此,孟弗和戚存也無法多說些什麼,只能竭力支持他。

    這一邊的蘇有銀快刀斬亂麻的將這一攤子事給決定了,但這樁事的另一個當事人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捧着個大肚子,從遂和村一步步挪到成和村,賈星兒從未有一刻怨恨自己腹中的孩子竟如此的堅強。

    如果他現在或者在以前那幾月掉了,蘇有銀或許有些時日會傷心,但他肯定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祕密。屆時她只要調理好身子,再懷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那不就一切安好。

    可偏偏在這麼些時日裏,她於暗中做了這麼多的手腳,他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賴在她的肚子裏。掐着自己的肚子,賈星兒現在只想去找那個害得她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去問個對策。

    如若不是他,她不會被賊人玷污,懷上這個孽種。如若不是他,她不會懷着僥倖心理將這個孽種給留下來,更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她當初費盡心思才嫁給蘇有銀,原先可能是爲了蘇家的好日子。但在這幾年的朝夕相處下來,她如今已經徹底離不開他了。

    爲了這個不知根底的孩子,從蘇有銀的身邊離開,賈星兒是絕對不肯也不願的。如果將這個孩子打掉,一切就能恢復原樣就好了,她懷着這個微弱的心願,踉蹌而行。

    “哎喲呦,這不是我們家高高在上的大姐,您不是說再也不來我們家了嗎?如何又肯貴足踏賤地了?”賈星兒的身影剛出現在賈高志家的屋前,那正在抱着孩子逗弄的許求兒就瞧見了她。

    那一日許求兒堅持說賈星兒腹中的孩子是孽種,父不詳。一下子就惹惱了她,因此她一氣之下放言,再不肯來賈高志跟許求兒的家。

    若是以往,自覺比許求兒命好的賈星兒纔不會理會她。可前幾日若不是許求兒嘲諷她腹中是孽種,如何會被蘇有銀給聽到,又怎會惹出這一樁禍事。

    心中難掩怨氣,一把掐住許求兒的胳膊,賈星兒毫不留情地質問,“高志,高志在哪兒?我有要事找他。”

    將懷中的孩子放到地上,瞧見賈虎娃跑遠了,許求兒這纔將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一根根地掰下來。

    “他可是大姐的親弟弟,他是什麼性子,大姐難道不知道嗎?他啊,說不定正在跟什麼人一起鬼混呢。”日日都要做家務跟帶孩子,許求兒自然比嬌生慣養這麼久的賈星兒力氣大。

    光是掰開還不算完,許求兒拉住她白嫩無繭的手跟自己滿是風霜的手放在一起。對比着二者的不同,許求兒越看越生氣,拉着她的手也不斷施力。

    感知到手中那不斷往回縮的手,許求兒將她的手放開,卻又在下一刻一把拉住她的衣裳,好整以暇地幫賈星兒蹭亂的髮絲捋回耳後。

    她難得這麼溫柔對待自己,賈星兒不適地往後退,卻聽到許求兒說道:“大姐啊,你奇不奇怪。你那廢了牛鼻子勁兒、藏了這麼久不想讓有銀知道祕密,怎麼都快臨產了卻還是被他給撞破了?”

    此話一出,賈星兒彷彿明悟了些什麼,神色鉅變。但她身側的許求兒恍如沒有看見她大變的神色般,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側。

    伏靠在她的耳邊,許求兒繞着她的髮絲,悠然開口,“你這個蠢貨,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是我,故意在他面前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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