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搓着手腕，看向潘宇的眼中滿是戰意。祁含並非什麼都不懂，雖然蘇有銀刻意地不讓他看向潘二郎倒地的方向，但他也還是從大人的對話中明白了現在的局面。
在須卜樟懶洋洋地宣佈開始後，兩個孩子瞬間就纏打在一起，得到大人應許的他們現在毫不收斂。而且祁含有武藝在身，又揹負着救人的使命，潘宇現在更爭奪的是自己的命。
拳拳到肉，兩個人像是剛出山見到獵物的小豹子一樣撕扯着。甚至連平日裏最不屑於用的扯頭髮也派上了用場，只爲了在這場戰局中取得最終的勝利。
第一次親眼看到外甥打架的現場，潘宇往祁含身上打的每一拳都像是打在了馮盈的心上。她緊捏着手，哪怕早已心痛萬分，也不敢發出一個音調來，唯恐驚到了場中的祁含。
“對對對，就是這樣。”拍着手，須卜樟折騰了這麼一大通，這回總算是見到自己心裏想見到的了。他笑得前仰後合，一面笑着，還一面指揮着潘宇。
而局中的潘宇，哪怕是按着須卜樟的話一板一眼的做着，可到底還是不敵祁含。被祁含按在地上，滿臉都沾上泥水，他無力地掙扎着，卻終究還是徒勞。
眼睛已經在剛纔的廝打中變得青紫起來，潘宇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意識也隨即變得不清明。他似乎在不遠處看到剛纔被他當作擋箭牌的二哥正在朝自己揮手，叫自己趕緊過去。
做了虧心事本就心虛不已，又看到這樣的幻象。潘宇十指都插入土中，身上無處不疼，可還奮力地扭動着，口中不斷地呢喃着：“不，不，不。”
“嘖，真是廢物。”沒看一會兒這戰局就變得分明，須卜樟又開始變得無趣起來。瞧着被壓在底下被打得跟豬一樣的少年，他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這回真是看走眼了。
明明這麼大的塊頭，居然打不過一個小屁孩，真是浪費他的時間。瞧着就算是繼續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了，須卜樟有些慍惱地擺了擺手，“行了，算我看走眼，你再挑一個帶走吧。”
聽到他的話的祁含下意識地鬆開了手，站起身子想跑到親人身邊。可剛站直，還沒來得及跨出一步，腦後便被人用東西給砸了一下。
陣陣鈍痛感從後腦襲來，祁含摸了一把隱隱要流血的頭皮，剛準備回頭。下一刻，身後便又傳來破空聲。在馮盈的驚呼中，他迅速地挪動幾步躲過了下一擊。
一擊落空，可那拎着樹枝的潘宇就像是殺紅了眼一般，繼續朝着他的方向走來。手中的樹枝伴隨着他的動作，高高地擡起想要落在祁含的身上。
在須卜樟的口中，他們早就輸贏已定，勝負已分。沒料到潘宇竟會偷襲，祁含揉了揉頭，很快就反應過來如今的局面。
可得到須卜樟眼色的侍衛就如鐵鑄般一動不動，她哭喊着都已經朝須卜樟跪下來磕頭，可他還是隻將注意力放到變得激烈起來的戰場。
戚存覺得須卜樟的樣子特別像是在看鬥雞，如今的局面只不過是把雞換成了人罷了。他只管拋出彩頭，下面的廝殺只不過是他無趣時的悶子，鬧出的人命不過是樂子。
眼瞧着祁含因爲沒有武器而節節退敗，戚存將手中一直拿着的木棍扔到他的手下，等待着祁含再次打敗他的手下敗將。
潘宇的這次反攻，不過只是心裏的那股執念未消。他實在是太想活下去了，所以有些猜到須卜樟心思的他纔敢偷襲。
只可惜，他終究只是秉着一口氣。在第一次被祁含發現漏洞之後，他便開始自亂陣腳，直至再次被祁含壓倒身下才算是徹底結束了自己短暫的掙扎。
已經喫過一次虧的祁含這次死死地將潘宇抵在地上，哪怕是須卜樟宣佈他可以選人了也不肯鬆手。他已經力竭，再來一次偷襲他已不敢斷定自己能贏。
讓他來選，可剩下的三個人都是對他疼愛有加。望向那三個人，祁含小小的心裏滿是掙扎。無論是選了誰，棄了誰，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那後果也不能是他能承受的。
“不要選我。”馮盈雖然看向祁含的臉龐滿是依戀，但還是選擇主動退出。她不是不畏懼死亡，相反她的腿早就顫抖不已。
但她心裏面有基本的爲人底線，這一次的主動退出，就權當是她報答方纔他們肯將名額讓給祁含吧。
馮盈自願退出後，局勢變得明朗起來，將蘇有銀拉到孟弗的身側。戚存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祁含贏來的名額給了蘇有銀，須卜樟讓他們做出的選擇。他們已經一一做出了，可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讓這三個人離開。
場面變得僵持着起來，而孟弗他們還沒動一下，須卜樟和殷浩帶來的侍衛便立刻將劍尖對準了被包圍住的六個人。
而站在最外面的須卜樟只聳了聳肩，滿臉無辜，似乎再說，這都是他們的命。也彷彿讓人覺得方纔他讓衆人做出的選擇不過是一場臆想罷了。
四面八方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戚存望向那三個燕隱騎藏身的地方。心中盤算，就算是加上他們三個，他也難帶着這麼多人從這包圍中逃出去，除非……
暗不動聲地掃視了一眼身側熟悉的面孔，戚存抓緊手中孟弗的皓腕。雖然他很不想這麼做，但到迫不得已之際，他也只能舍外人而保全他們倆。
說他心狠手辣也好，說他冷酷無情也好，他的最終目標只有這個。可剛當他於心中做出決策，還未動作。那下一秒，又有一道白光從不知名的地方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