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154章 布料
    好奇於這位被臨時任命的都指揮使爲什麼還未上任便要將這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他伯父曾派人打探這上面兩個人到底是何來歷。

    周圍的州縣也貼滿了這通緝令,直至他伯父暗中將通緝令送到京中,多方周折纔打聽到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

    如果這通緝令上的畫像是真的,那這上面揹着盜竊之名而被通緝的男女,分別應對的是那遇襲於送嫁途中的逝世的承平侯以及昭陽郡主。

    在那二人的死因傳回後,因有些蹊蹺,京中也是議論不斷。可那皇室早已爲他們發喪,京中早就將其拋之腦後,沒竟從通緝令又看到了他們。

    他伯父猜測,一男一女雙雙失蹤,免不了是件香豔的私奔情事。皇室顏面受損,因此宣佈他們遇襲而亡也在情理之中。

    可偏偏那昭陽郡主是淮王未過門之妻,若如此他要將此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遍佈倒是不顯突兀了,畢竟哪有有頭有臉的男人會心甘情願地在頭上戴一頂綠帽子。

    雖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取得戶籍混到廣屏縣的,可殷浩心中如今已經大體上可以確定他們的身份了。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瞧着場中不斷廝殺的人,他忽然大聲地喊道:“承平侯。”

    承平侯這三個字順着風聲如雷一般在戚存的耳邊炸開,他手中劍式微頓,尚未來得及反應,那原本舊傷未愈的胳膊上便再添新傷。

    沒有證據便不能證實身份,在刺痛從傷口傳到腦中之後,戚存便於心中立刻做出決斷。因此,他連頭也沒回地繼續在場中廝殺着,彷彿承平侯三字與他毫無糾葛。

    而被這三個字驚到的非但有場中的戚存,就連抱着祁含縮在樹下的孟弗也被殷浩這一嗓子嚇得一跳。

    爲了不讓戚存分心,孟弗現在緊握着被燕隱騎悄悄留在樹後的匕首,毫無形象地半倒在泥地裏。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跟潘宇打的那一架還在他的接受範圍之中。可如今的這滿場血色,祁含早就被嚇得不斷抖動着。

    可饒是自己嚇成那樣,在孟弗被殷浩的話嚇得一驚後,他還是伸出手輕拍着孟弗安慰着她。“師孃別怕,師傅那麼厲害一定能把壞人打得落花流水。”

    強撐出一個笑,孟弗將他已經變得跟冰塊一樣的手放在手裏捂着,她現在無比後悔剛纔爲什麼不讓蘇有銀跟馮盈將他帶走,也省得老被牽扯到舊事之中。

    若說原本戚存還沒有徹底的斬草除根的意思,自殷浩口中吐出那三個字後,孟弗就已知道此回戚存不大開殺戒肯定不能了了。畢竟放過他,就是不放過自己。

    如果沒有殷浩跟須卜樟方纔一起想要將他們當作獵物絞殺的事,孟弗可能或多或少地會於心不忍。可看到剛纔他們那駕輕就熟的樣子,她就猜到他們絕不是第一次幹這種勾當。

    如此毫無憐憫之心,並將人命視爲草芥的人,不必問就知道他們手中沾了不少血。倘使今日戚存將他斬殺,估計也能爲世間除一害,並撫慰不少因他而死的無辜亡魂。

    暗中關注着戰場上的局勢,孟弗正替戚存心焦,唯恐他再添新傷。還沒看多久,卻忽然瞄到一個人影如山般朝他們這裏撲過來。

    在那人影尚未倒地之前,樹上便飄下一個暗影。知道是燕隱騎出手了,孟弗捂住了祁含的眼,直到那人又悄無聲息地回去了才鬆開。

    而那撲過來的人原本就是於場中被甩出來的屍體,在被燕隱騎毫不留情地補一刀後便徹底失去了動靜。

    害怕祁含直視這個屍體丟魂,孟弗想讓祁含換個方向坐。可他卻不知看到什麼,掙脫了他的懷抱。

    祁含離開後,鬼鬼祟祟地挪到那屍體旁不知道在搗鼓着什麼東西。等他回來的時候,滿手都是黏糊糊的血。

    他從孟弗懷中出去的時候,她心都跟着他的動作空了。如今一看到他回來,孟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拎住他的耳朵,“你個臭小子,這種情況你也敢瞎動。”

    也許是理虧,祁含任由孟弗拎着耳朵。直到她消氣才獻寶地將手裏冒着危險去拿的東西放到她的面前,“師孃,你看這東西眼不眼熟。”

    被鮮血浸染的布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將這東西拿到手中,孟弗不顧髒污盯了許久纔看出些許的眼熟來,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看過。

    “像不像,師孃。”將袖子上的布料跟這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布料放在一起,祁含期待地望着孟弗。捏着兩塊布料,電光火石間她忽然就有如神助般發現了相似之處。

    祁含身上的衣服是孟弗先前送的瑕疵布料做的,這衣服做完的時候,馮盈還特地拿給她看。說是,一點都瞧不出原本的樣子,拿給別人看,說是從成衣店裏買的也有人信。

    想起這布料的來歷,失神地把這塊布料牢牢地攥在手心裏,孟弗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天衣樓,天衣樓。”

    那天衣樓積壓的瑕疵布料爲何會跟宣朝人的布料一樣,她不敢細想,腦中卻還是止不住地冒出那個念頭。

    是了,爲何那天衣樓怎麼也倒閉不了,爲何一夕之間天衣樓瑕疵布料的消息會傳遍全縣,爲何會在天衣樓發現燕隱印的圖紙……

    原來她自以爲是的商業手段,不過是別人給了別人可乘之機。捂着作痛的心口,孟弗閉着眼,腦中全是阿卓和何諄她們喚她阿弗的樣子、生意轉好的時她們興奮的樣子……

    腦中景象一幕幕劃過,孟弗掩脣失聲痛哭。是她太傻,才爲他人所用。若此番敵國乘機攻入,將廣屏縣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好。

    她現在根本就不敢想這件事的後果,無數先人耗盡生命纔打下來的江山土地,若因她的無知愚鈍,而被摧毀,她擔得起這個千古罪人之名嗎?

    孟弗一想到此就喉嚨微甜,若非她手無縛雞之力被困於此處。她現在真想去那天衣樓去問個究竟,她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們,能讓她被如此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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