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宮呆了這麼久，也看了這麼久。即使孟弗不爭，卻也沒少見過那些女人們是如何絞盡心機的明爭暗鬥。
明面上誰不是歲月靜好，太子明知道有貓膩也從未肅查過。可已經成爲朝中要員的秦鵬這一堅持，太子卻不得不肅清後院，連他最爲寵愛的幾位承徽也沒躲過。
這次清查，許多東宮女眷的勢力被清掃出來。雖然使得太子顏面盡失，可卻給太子妃留了足足能讓她安度到皇孫週歲的時光。
“你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你看到的皇帝臉色不好，可能就是因爲秦鵬無故回京。那時的邊關還有戰事，秦鵬這一回來，雖然讓皇帝多了一個皇孫，可秦鵬的恣意，卻也讓他如鯁在喉。”
原本白良娣還滿心滿眼的嫉妒，可皇帝對秦家的忌憚。讓白良娣難得對孟弗有了個好臉色，輕言細語的在她面前罵着太子妃蠢。
在東宮得到的好時光實在是太少了，因此哪怕是白良娣在她面前輕言細語的只是爲了罵人，孟弗也將這件事牢牢地刻在腦子裏。
而因爲這一樁事，這位剛出生不久體弱多病的六弟，無論在何處都是極爲不受待見。上行下效，皇帝都不待見，太子自然也無多餘的父愛分給他。
太子妃千辛萬苦生下這個孩子是爲了鞏固太子妃之位，但卻沒想到因此在皇帝心中給秦家埋下一根刺。
又有皇太孫在前面鬧騰着不許疼愛這個弟弟，爲了安撫住已經立住的大兒子，太子妃也沒多餘心力來照看這個註定養不大的孩子。
跟孟弗一樣生下來就沒父母疼愛，只孟弗是個郡主構不成威脅。而作爲有微薄希望承繼大統的這位六弟，卻尚未來得及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就夭折在東宮。
孟弗的話如同一個導火索，一下子就將戚存那霧裏看花的記憶給撥開。“對，就是因爲這件事。這位皇孫去世後，皇太孫被責罵了，也興致不好，因此我纔跟他在御書房打架。
更是因爲這樣而招惹了皇后的厭惡，讓她在宮中使人，定要將我淹死在湖裏。也就是在那個湖，我第一次見到上弦。”
記憶一下子就被串通了，爲什麼上弦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請罪。這麼多年，上弦幾乎是回回見到他都要請罪，戚存本以爲他是因爲自己差點淹死而愧疚，卻從未想到此處。
“不但如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現在的推測是真的，秦鵬是燕隱騎衆人，秦樓是他創立來用作燕隱騎消息傳遞的。可爲什麼秦樓現在變成了緙樓？”
這纔是一切之中最爲緊要的東西，秦樓變成了緙樓，可不單單是改了一個名字這麼簡單。不要忘了，緙樓現在最大的東家可是傳聞是長菱國皇室的須卜族。
“假如真的是他設計困死了我爹，又將秦樓賣給了須卜族。那所有的一切不就都能解釋通了，真是環環相扣的妙計啊。”
捂住好似已經撕裂的傷口，無力的半趴在被子上，戚存現在已經察覺不到自己到底是心更痛，還是身子更痛。
因爲都是武將出身，誠安侯世子還曾是他的好兄弟呢。就連看見秦鵬，他也曾幻想過如果他爹在世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會將他扛在肩上，也會親手教他武藝。
但沒料到，他羨慕的人，敬仰的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殺父仇人，也是他這麼多年孤兒生活的始作俑者。
“你先別這樣，一切現在都還是未可知的。我們不可能就這麼三言兩語就揭開當年所有的事情真相，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養好身子，纔能有力氣去探討當年的真相，不是嗎？”
也許是身體上受傷了，所以心裏才更容易走極端。戚存的樣子，分明就是鑽進牛角尖，走不出來了。孟弗現在是真恨不得回到幾炷香前，將大嘴巴的自己給堵住嘴。
“不管真相是如何，你都得爲你爹昭雪不是嗎？斯人已逝，你得先保全自己，才能繼續爲他查明真相啊。戚存，你爹倘若泉下有知，肯定不想看見你現在的樣子的。”
想將頭靠在孟弗肩上，但想起她背後的傷，戚存放低身子躺在她的腿上。“阿弗，我真的感覺好累啊。雖然只是一種猜測，但是我怎麼就感覺自己心揪揪的疼呢？”
把孟弗沒受傷的手放在急速跳動的胸口，戚存是前所未有的脆弱。關於他爹是事，他迫切地想知道。可是沒知道一點，他就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裏過一遭似的。
輕拍着他的胸口，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孟弗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爲她知道，戚存身心俱疲，他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在孟弗的輕拍中，戚存漸漸地失去了意識。看着他睡着還在蹙着的眉頭，孟弗想伸手爲他撫平。可一動卻發現，哪怕就是在睡夢中，戚存還是緊扣着她的手不放。
嘆了一口氣，孟弗用目光描摹着戚存的臉。她沒想到，自己明知道身上還有傷，可她現在腦中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將戚存叫醒，而是在慶幸還好沒有傷到腿。
“京中豪門衆多，先不談開國的八侯，就是連綿百年的世族清河崔氏，滎陽鄭氏等，也有不少人在朝中爲官。
他們家中都不乏於太子同齡的女子，可偏偏在選擇未來一國之母的時候，皇帝放棄了那麼多的選擇，力排衆議，執意爲太子選擇了當時才初初開始斬落頭角的新貴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