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造大唐榮耀 >224章 食鹽的問題必須解決
    若說有哪一樣事物與大唐結緣最深,莫過於食鹽了。

    雖只能稱之爲孽緣。

    安史之亂後,大唐朝廷內外交困,正是憑藉食鹽和榷鹽法,爲朝廷迅速斂起大量財富,從而維持住朝內開銷,更供養了十數萬神策軍用於征討四方,制服不臣藩帥,也纔有了後續的這一百多年國運。

    又正是因爲嚴重依賴鹽利,盤剝過狠,致使天下百姓困苦不堪,社會動盪層出不窮,並最終誕生出大鹽梟黃巢振臂一呼,將搖搖欲墜大唐王朝一把推進了墳墓裏。

    後繼者田令孜爲重建神策禁軍,也唯有爭奪鹽利,與河中乃至河東開戰,徹底葬送了神策軍的最後一絲餘暉……

    如今,李曄也要爲鹽而發愁了。

    關中雖有幾口小鹽井,分佈在富平、奉天等地,但就這點產出,顯然供應不了關中數十萬百姓的龐大食鹽需求,關中的食鹽,多靠外地輸運。

    大致有三個來源,一是河中鹽池,二是渭北鹽池,三是劍南鹽井。

    渭北的食鹽產出集中在鹽州一地。可鹽州與關中間道路險阻,若是盛唐時期,南北商隊絡繹不絕,當不存在問題,可如今這個戰亂年代,想要將大量食鹽從鹽州順利輸運至關中,並不現實。加之鹽州政局動盪,境內多黨項羌人混居,便是党項人首領李思恭的政令在鹽州都難以通行,更別說如今的朝廷了。

    蜀地食鹽主要分佈在東川與峽江路等地,可如鹽州一樣,蜀地至關中道路險阻,轉運始終是一個大問題。加之三川新亂,尤其東川正處神策軍與顧彥暉的鏖戰中,峽江路也爲荊南強奪,當地鹽井是否正常生產尚且兩說,更別指望千里迢迢販運來關中了。

    所以近些年來,關中的食鹽,全靠從隔壁河中輸運。

    況且河中安邑、解縣兩座鹽池,每年光鹽利就在百萬貫以上,能佔到全國鹽利近三分之一,可知其巨大的產量,完全可供應關中需求。

    田令孜當年拼死也要爭奪河中鹽利,其原因也在於此。

    然而河中自有節度使王重盈,守着這樣一個聚寶盆,怎有不借機發橫財的道理?

    另外,從河中往關中輸鹽,必過蒲津渡。

    以往王行約主政同州,就靠着這個要渡盤剝生財,同時也讓關中百姓備受其苦,每斗食鹽高達兩百五十文錢,致使許多百姓經年不知鹽滋味,並導致京城內私鹽屢禁不止,動亂頻頻。

    如今韓建接手了蒲津渡,關中鹽價非但未跌,竟漲到了二百七八十文。

    採鹽的成本纔多少?按最大值來估算,算上人力工錢,算上設施消耗,也絕超不過五文錢,而京城中的賣價竟逼近三百文,不知翻了多少倍。

    一般朝中官員認爲,鹽價虛高,會讓關中百姓深受其苦,引發私鹽氾濫,社會動盪。

    在李曄看來,這種認識仍是過於膚淺了。

    通過壟斷鹽,擡高鹽價,其實就是在變相掠奪財富。

    準確來說,是河中與華州兩處藩鎮在變相掠奪關中的財富。如此一來,李曄與朝廷辛苦治理,試圖積攢起來的關中物力財力,其實都通過食鹽轉送於他人之手。

    來自後世的李曄自是深知這一點。

    就想想後世的房價,多少家庭辛苦打拼一生,省喫儉用,結果全捐在一套房子上了。

    搜刮財富,單靠苛捐雜稅、橫徵暴斂,那都是沒有文化的大老粗才幹的事……

    所以,食鹽的問題必須解決。

    朝廷務農爲先,蓄養關中民力,是爲了通過賦稅形式再徵收上來,爲朝廷所用,不是白白捐給他河中鎮和華州韓建的。李曄也不允許自己的一番努力,卻要因爲食鹽而付之東流。

    ……

    李曄爲此兩開延英殿,召集衆學士共議收回河中鹽池一事。

    不出意外,諸延英大學士們皆大驚失色,一致反對。包括對戰事向來積極的張濬。

    如今天子聲威正隆,朝臣們本不敢質疑天子決意,可此事幹系太大,事關國運,由不得他們不紛紛出言阻攔。

    就在六年前,田令孜妄圖收回河中鹽池,費勁心機,爲此不惜慫恿僖宗連下數度詔令,更換三家節度使鎮地,結果所有政令皆爲廢紙,只能靠戰事來解決。而一旦開戰,朝廷便喪失了法統上的優勢,加之戰事失利,非但未能收回鹽池,反使得朝廷失地喪權,進一步淪爲了藩鎮們的附庸……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啊。

    張濬的反對更爲具體,他列出三條理由。

    一,朝廷大量兵馬被牽制在鳳翔,無法全力向東,此時不宜妄動干戈。

    二,鳳翔戰事未艾,將卒們方歷經數月鏖戰,正身心疲憊,急需休養之時,不可輕言兵事,輕啓外釁;

    三,朝廷內修外戰,好不容易積攢起一些威信,正所謂爬坡艱難下坡快,應妥善利用,不可輕易斷送……

    李曄均沒有聽取。

    若單說收回河中鹽池可能遭遇的困難,遠不止張濬列的這三條,但李曄只認準了一條,京城的鹽價必須壓下去,關中的財力斷不能外泄。

    所以,李曄其實並未預備興戰事。

    他與當年田令孜的初衷是不一樣的。田令孜想要迅速積攢錢財,好供養龐大的神策軍,故而必須搶回河中鹽池這塊聚寶盆;而李曄要的只是關中物力財力不外泄,能打壓下鹽價即可,並非一定要奪回鹽池。

    之所以要喊出奪回河中鹽池的口號,不過是一種必要的技巧。

    就好比雙方談判一樣,得漫天要價,哪有一上來就拋出自己底牌的。

    這些,李曄自己心裏明白便行了,沒必要透露給諸學士們。

    兩次延英奏對畢,李曄可以拿出他的天子權威了,下令翰林院起詔,所有人遵詔令行事,不得再議。

    韓偓在諸學士的目光威脅中戰戰兢兢提起了筆。他是當今天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又一直籠罩在天子的巨大恩威之下,可沒有拒絕起草的膽量……

    於是新的詔令自朝堂頒出,發至四海:朝廷將往河中派遣官吏,接管安邑、解縣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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