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造大唐榮耀 >268章 其意圖並不在蒲津關
    這道面朝北渠的華州兵營壘,雖是在大軍到來之時臨時搶築,一共只建了不到十日,牆體又只是圓木製成,遠不如真正的夯土磚石城池那般堅固。

    可好歹也算是一座壁壘,便是千軍萬馬橫衝過來,也可抵擋一時,如今,卻被“大將軍”一炮就給輕易轟開了口子。

    韓建心裏滿是震驚和疑問,那“威遠大將軍”,究竟是何方神器……

    朝廷斥候仍在繼續傳話道:“……朕亦知,撤軍讓道,自非朝夕之事,朕不願過多催促,唯望韓卿早做安排……朕最多再與韓卿兩日時間。兩日後,若卿再不遵詔行事,吾二人君臣之義,怕是難保,望卿思之慎之。”

    好歹還給留了兩日……

    韓建趕緊回話:“煩勞天使轉告聖上,臣絕不敢辜負天恩雨澤……”

    ……

    ……

    莫非,當真要將蒲津關拱手交出?

    天子留出的兩日,看似是一種仁德,可對韓建而言,實則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逼他做出最艱難的抉擇。

    一時之間,韓建也分不清楚,戰敗後被奪去蒲津關,與未戰先怯、主動交出蒲津關,哪一種情況更讓他無法接受……

    矛盾糾結之下,韓建走進了他近來愈發信任的長子韓從允的帳房,希望能多一個人替他分析利弊。

    而韓從允也不負所望,一開口就是撥雲見日:“阿耶可曾想過,聖上爲何執意要取蒲津關?”

    “朝廷若據有蒲津關,既可控制朝邑鹽道,向西可徑取蒲津渡,向南,也可以橫掃沙苑……這難道不就是他的意圖嗎?”韓建先是一愣,隨後略感詫異,向來聰慧的長子爲何問出如此膚淺的問題。

    “若真是這個目的,那如今朝廷佔盡優勢,又握有神器,大可趁勢進攻,一舉奪回蒲津關。卻爲何又只示威、不發兵,裹足不前?”韓從允再問。

    韓建這次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細細思索。

    “自徵鳳翔後,朝廷接連用兵,先後收涇州、邠州、坊州……環顧關內四面,正該輪到我們華州了……”

    韓從允一旁應和道:“朝廷收涇州,卻不趁機北征原州;收邠州,卻又放任寧州不顧;收坊州後,也是止步不前。看似處處用兵,卻又處處點到爲止……仔細想來,頗有蹊蹺之處。”

    “確實蹊蹺。”韓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依我兒之見,朝廷意圖何在?”

    韓從允提醒道:“阿耶莫不忘了興元與鳳州的爭端?”

    楊崇本於陳倉道上調集民夫、大興土木,而陳倉道的盡頭便是漢中的根本興元府,其中意圖再明顯不過,這也導致了興元與鳳州之間摩擦不斷,只是楊崇本背後有朝廷撐腰,楊守亮不敢妄動,才一時未興起干戈。這些關內諸藩間的動向,韓建自是一清二楚……

    “你是說?”韓建恍然大悟,“朝廷真正的意圖,是在漢中?”

    唯有如此,一切才能解釋得通順。

    朝廷於關內四面用兵,卻又極其剋制,只因不想挑起過多的爭端,以分散了兵力物力,從而可積蓄起所有力量,南下興元。

    照此看來,朝廷有意挑起與華州的爭端,卻又不大舉進攻,與涇州、邠州、坊州等地同,都不是朝廷真正要用兵之地……

    韓建方心情舒展,卻不料韓從允否定了他的答案:“依孩兒看來,當今天子的用意,怕不是在漢中。”

    韓建一驚:“不是漢中,還能是何地?”

    難不成,真是我華州……

    韓從允看出了父親的憂慮,笑了笑以緩解情緒,再向西南邊遠遠指去:“若無意外,當是三川。”

    不待父親問起,韓從允解釋道:“當今天子宏圖大志,雄心勃勃,一個漢中,怕滿足不了他的胃口。而且,若真只是南取興元,朝廷也大可不必如此費周章,需提前征服關內各地。”

    韓建認可地點了點頭。

    他也算是關心則亂了,始終不能跳出華州局勢,站在朝廷的角度來着眼全局。道理其實並不難懂,若只是爲了徵漢中或華州,朝廷何需做這麼多準備工作,何需在關內四面出擊?

    回到眼下的問題上來,韓建的思緒已清晰了許多:“朝廷執意奪我蒲津關,看來是和涇州、邠州等地同,想確保關內無虞,再大舉出徵三川……王八(王建排行第八)的好日子可算到頭了,嘿嘿……”

    韓建在爲王建幸災樂禍時,韓從允卻一直聚焦華州時局。

    “阿耶,你可否想過,朝廷若想保關內無虞,爲南征三川做籌備,就不應當奔蒲津關而來,而當直撲潼關……”

    “什麼!潼關?”

    韓建大驚,以致失態地尖叫起來。

    蒲津關能爲華州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而潼關,則是華州的生命線,絕不容絲毫閃失。

    “阿耶勿憂,朝廷尚沒有取潼關的打算。”韓從允忙安撫道,“孩兒的意思是,朝廷大軍撲蒲津關而來,其實也並沒有必取之志。”

    “那朝廷究竟想要什麼?”

    韓建已承受不了再多的驚嚇,直奔主題地問道。

    “朝廷要華州完全臣服。”

    韓從允也先給出答案,隨後再分析道:

    “朝廷取涇州、邠州、坊州,皆是要封堵住各地入關通道,如此方可保關中安生。蒲津關牽連蒲津渡,隔河相望,乃河中與河東,這二地均無侵擾關中之意,若朝廷取之,亦與關中安穩關係不大。加之朝廷自出兵以來,聲勢浩大,卻始終未曾全力進攻,所以孩兒大膽猜測,朝廷攻蒲津關,其意圖卻並不在蒲津關。”

    能聽得愛子如此縝密地分析時局,韓建自是欣慰。

    可愛子分析出的結論,卻讓他又憂憤參半。

    韓建不無委屈道:“自聖上登基以來,我華州處處小心侍奉,何曾有半分違逆?去年邠寧亂兵侵關中,我傾盡華州之力,擊敗了同州王行約;今年他要徵鳳翔,我先是派出兵馬相助,後又將河陽諸藩攔在潼關外,這功勞不小了吧;便是前不久,他要討河中,我也是盡力而爲……想不到,他卻仍要處處針對我,還要派兵馬來恐嚇我,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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