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登鳳闕 >第318章 緣分
    夏侯紓覺得最近的獨孤徹就像天邊的雲彩一樣飄忽,看得見,卻摸不着,對人對事的態度也像天氣一樣陰晴不定。前一刻,他可以對袁才人柔情似水,讓所有人都以爲她徹底“失寵”了,可下一秒,他就能拋下千嬌百媚的袁才人來找她,甚至跟個沒事人一樣說着這樣濃情蜜意的話。

    夏侯紓一邊懷疑着獨孤徹做人的底線和對感情的態度,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要求得太低了。從前,她也是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甚至爲此而可以保持着與獨孤徹的距離。然而命運似乎就愛開玩笑,讓她落入別人的圈套,被迫住進這座囚籠,成爲他的妃子,還要與衆多女人分享,面對這深宮中的波譎雲詭。

    夏侯紓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想明白,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獨孤徹也知道她沒有睡着,更清楚她心事重重,但卻一直假寐着不主動提及和戳破,直到發現她終於睡着了,他才鬆了口氣。

    雖然只是短暫地睡了一下,夏侯紓卻做了一個很離奇的夢。夢中是一片瀰漫着濃霧的竹林,有個人一直在問她是不是忘了什麼,可她穿過濃濃霧氣,卻始終找不到那個人在哪裏,只有詢問聲在四周盤旋,彷彿四面八方都站滿了人。她驟然一陣頭痛,然後就被云溪叫醒了。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云溪關切地問道,然後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朝她擠眉弄眼的小聲說,“陛下已經收拾妥當,就等着你洗漱完一起用早膳呢。聽陛下的意思,今天要帶你出宮散心?”

    夏侯紓緩了好一會兒纔將她的話和昨晚獨孤徹說的事結合在一起。她點了點頭,示意云溪幫她梳洗。

    一起喫過早膳,獨孤徹就大搖大擺地帶着夏侯紓出宮了,不少人都表示眼紅。畢竟,這已經是獨孤徹第二次帶她出宮了,其他人可沒有這樣的待遇。就連榮寵正盛,剛被夏侯紓罰跪的袁才人都不禁憂心起來。

    夏侯紓卻沒心思去想這些,可即便是坐上出宮的馬車,她也沒有多高興,反而覺得心裏悶得慌。

    獨孤徹則正襟危坐,不停地翻看着手裏的書籍,似乎很忙的樣子。

    夏侯紓覺得無趣,便挑起簾子的一角,看着車簾外的高牆碧瓦,突然說:“陛下,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獨孤徹微微一怔,注意力從手裏的書籍中抽離出來,擡眼順着簾子的一角往外面看了一眼,問道:“什麼遊戲?”

    夏侯紓轉過頭看着他,認真地說:“出宮之後我們分開走,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能再找到彼此。”

    “你確定要玩?”獨孤徹遲疑道。

    “嗯。”夏侯紓肯定地點頭。

    獨孤徹突然笑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書,信心滿滿地說:“你放心,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會找到你的。”

    “等等。”夏侯紓打斷了他的話,“你剛纔的話提醒了我。既然是爲了測試我們是否心有靈犀,那就不能作弊。你的下令讓今天跟着我們的所有的大內高手不準互相交接情報,否則就毫無意義了。”

    “行!”獨孤徹爽朗地說,“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夏侯紓不以爲然,但是嘴上什麼也沒說。

    出了宮,他們按照原計劃分開走。因爲是微服出遊,所有侍衛都是在暗處保護,所以走在人羣中也不會很顯眼。

    一路上,夏侯紓一直在想,如果她就這樣一走了之,結果會怎樣?獨孤徹會不會遷怒於越國公府?然而轉念一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她還是抓緊時間去辦自己的事情吧。

    夏侯紓在大街上轉了幾圈之後,再三確認沒有人跟着自己了,才匆匆想陵王在京府邸那邊去,然後在側門處的茶攤上坐下來等人。

    陳懷濟擅長養花,但是到了濮王府,卻被管事的安排去養馬,完全是毫無干系的兩件事。好在他長了一張討人喜歡的嘴和一副純真無害的臉,所以纔沒有被上面的管事辭退,但是做的都是些運送草料和清理馬廄的粗活,所以她只能在這裏等着,碰碰運氣。

    這會兒在茶鋪和包子鋪堂食的人並不算多,但多是買幾個包子喫完就走了,而坐下來喝茶的除了夏侯紓,就只有一個眼神不是很好的老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看書。茶攤的老闆見夏侯紓往那裏看了幾次之後,就偷偷告訴她,那個老叟十幾歲的時候曾經中過秀才,可是後來家裏人爲了一場爭執打死了人,導致家道中落,後來又被對方尋仇,除了他一個人在外讀書,其他人全部被殺,而他自那時候起就只能自力更生。後來又因爲長相清秀俊郎,被一個小鄉紳的女兒看上,成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處處受岳家嫌棄,一生不得志。直到幾年前岳父岳母相繼過世,子女也慢慢長大,成家立業了,她的妻子纔沒功夫管他。而他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要繼續讀書學習,參加科考。於是這幾年他都在埋頭苦讀,卻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來,被兒孫嘲笑。他很無奈,只得出來找個地方看書,僅有的幾個錢也花在買茶水上了。

    夏侯紓笑了笑,沒說話。

    攤主以爲自己話多了,擔心惹得茶客不快,趕緊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夏侯紓卻覺得那個老叟歐的想法很浪漫,即便自己都已經年過半百了,依然敢於重新拾起年少時的夢想,努力去實現它。至於結局是什麼,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這個奮鬥的過程,讓人覺得充實、踏實,彷彿整個人生都有了新的盼頭。

    而她自己的人生呢?難道真的要守着一個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人,一輩子葬送在那座冰冷無情的宮殿裏嗎?

    夏侯紓在濮王府的側門處的茶攤上坐了很久,茶都添了一壺了,才終於看到陳懷濟出來去新到的草料,同行的還有另一個濮王府的小廝,兩人有說有笑的,形同好兄弟。

    陳懷濟是個機靈的,他很快就發現了坐在茶攤那邊的夏侯紓,所以跟同伴連着運送了兩次草料後,他就稱這幾天的飯食清湯寡水的不抵餓,自己沒力氣,想趁機溜出去買點好喫的填肚子。他那同伴也好說話,不僅同意替他打掩護,還替他把剩下的一筐草料也搬進去了。

    陳懷濟進了茶攤旁邊的包子鋪,要了幾個大肉包,又讓老闆給他拿了一份特色肉湯,靠着夏侯紓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然後一邊小口的喫着包子,一邊趁機向她傳遞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因爲只是個馬伕,所以陳懷濟並沒有打探到太多消息,但可以確定的是,濮王這次回京只帶了長子獨孤榮同行,其他姬妾一個都沒有帶。而且宋太妃的壽宴後不久,他好像就感染了風寒,久治不愈,這幾日好像還加重了,連續好幾天沒有上朝,也沒有下牀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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