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的餘暉鋪滿了整條道路,大夥們奮力的揮舞拳頭,激動的情緒甚至漲紅了臉龐,可作爲當事人的朱祥內心卻是一片驚慌,因爲到現在爲止,他還不知道工人們動手的原因,只知道可能和柏正羣的破產計劃有關。

    他匍匐的趴在地上,任由攻擊落在背上,這些天天干活的工人,手頭還是有些力氣的,砸的他生疼,幸運的是,周邊的地方就這麼大,能打到他的就那幾個,抱着頭,還能撐下去。

    “別打了!”

    這時,被推搡到一旁的許力反應過來,上前想要把人救出來,可扒拉了半天卻擠不進去,工人們只顧着找朱祥算賬,沒人理睬他。

    許力咬着牙,擔心再這麼下去出人命,環顧四周,在人羣裏看到自己車間的員工,他連忙跑了過去,着急的說道:“來幾個人過來幫忙!”

    “好的!”

    一聲令下,131車間的員工答應的沒有半點猶豫,在領導的眼裏,許力作爲車間主任,他的表現可能不夠出衆,但在自家員工眼裏,他卻是最好的主任。

    當年這一批電視機組裝工進廠的時候可是什麼都不懂,而李勝利廢掉組裝線後,也是許力一直和上面爭取減輕任務,這才讓這批工人能夠一點一點的適應軋鋼廠的生產。

    工人們跟隨許力,衝到了人堆旁,這一次,有着大家幫助的許力很快的擠了進去,看到趴在地上的朱祥,他連忙將對方拖了出來。

    “老朱,老朱……”

    喊了兩聲,卻沒有迴應,許力趕忙將朱祥翻了過來,只見對方雙眼緊閉,面色漲紅,頓時心中一驚,連忙使勁的搖晃起來。

    “咳咳!”

    一陣劇烈的搖晃後,伴隨着一陣咳嗽,朱祥猛地坐了起來,大口的喘着粗氣罵道:“這羣小王八蛋,差點沒把我憋死!”

    “老朱,你沒事吧?”

    ……

    “許主任,你這是幾個意思?”

    兩人如若無人的聊天讓先前動手的工人心中涌現出一陣不爽,有領頭的走了出來,一副討要說法的模樣。

    “許主任,這帶頭也是你們車間的人先帶頭的,如今也是你們要停手的,我們這些人,就隨你們耍了唄。”

    “別瞎說!”

    對方咄咄逼人的話語惹怒了許力,他皺着眉頭呵斥道:“我們車間是帶頭的,但我們教你們打人了嗎?從辦公樓開始,好像就你們幾個衝的最厲害。”

    “這、這……”

    對方被懟的啞口無言,有些事情是賴不掉的,他衝進辦公樓的時候,很多人看着,隨即,他看到了地上的朱祥,眼珠子一轉,有了想法。

    “這柏正羣跑了,我們找不到其他的負責人,只能找朱副廠長。”

    對方的態度軟了下來,對朱祥也用上了敬稱,希望將此事翻篇,剛纔憑藉一股熱血做了這麼多出格的事情,如今冷靜下來,心裏頓時感到一陣害怕。

    “你們這是找人嗎?你們這明明是打人!”

    許力卻不想此事這麼輕易的過去,他扶着朱祥緩緩地站起,對方衣服上四十多碼的鞋印清晰可見:“看到了嗎,朱副廠長五十多歲了,還被你們這麼打,你們想過後果嗎?”

    說着,他輕輕的將朱祥衣服上的灰塵撣去。

    “什麼後果,他就該打!”

    似乎是被許力逼得無話可說了,對方惱羞成怒,乾脆不裝了:“就他和柏正羣這兩個王八蛋,謀劃着把廠子賣了這事,我打他應該,不打他悲哀。”

    “誰說的?誰說我和柏廠長要把廠子賣了?”

    這麼久,朱祥也恢復過來,聽見對方說出這話,知道自己該出來解釋了,他挺直腰桿,義正言辭的說道:“柏廠長我不知道他怎麼想,反正我從來都沒說過把廠子賣了。”

    反正賣廠子這話都是柏正羣說的,他自己確實沒有說過。

    “誰說的?”

    對方冷笑一聲,徑直走到一旁的人羣里拉出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老王,你把那天你在辦公室聽到的內容再說一遍,是不是他們兩個商量着要把廠子賣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老王的身上,不管是當事人還是看熱鬧的,全廠幾千人都等着老王回話。

    而老王就是個普通工人,哪裏見過這仗勢,本來打聽些八卦小料只是爲了當做談資,沒想到事情鬧的這麼大,如今,一邊是工友,一邊是廠長,哪個他都得罪不起,膽戰心驚之餘,就想逃跑。

    掙扎了兩下卻沒掙脫。

    “呵,你這是準備逼着他誣陷我啊。”

    朱祥注意到這一幕,適時地嘲諷了一句,對於這羣打他的人,他是沒什麼好感,自然也就不必留什麼情面。

    “你快說啊,就把那天你和我們說的再說一遍。”

    對方都快急瘋了,你這時候閉嘴,不是把我們架在火上烤嗎,一着急,手上的力又不禁大了些。

    “嘶~”

    老王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住手!”

    朱祥及時的站出來制止,對方也意識到自己過於着急了,連忙鬆手,可一切都晚了,在崗位上混了這麼多年的朱祥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先前的示弱只是局勢對他不利,如今被他逮着機會,當即就招來保衛科的科長。

    “你們幾個打我沒什麼,知道你們被拖了幾個月工資,心情不好,可是你們不該把這火發在其他人身上。”

    “先帶去保衛科,教育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受傷的,讓他們幾個賠償。”

    朱祥的形象頓時在所有工人面前高大了起來,畢竟,知道真相的畢竟是少數人,流言在傳播的過程中已經變了質,很多人都當做笑話來看。

    對方几人在這種光環下漸漸地閉上了嘴,沒有證言的支持,這事很明顯就成了他們的錯,只得放棄抵抗,老老實實的跟着保衛科的人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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