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人能夠坦然的面對死亡。
特別是一個手中有着極大權力，想要實現心中抱負的官員。
不過韓雍他會演戲，並且對自己的所下的結論有信心。
石亨不敢殺自己……
當然，這次韓雍賭贏了。
石亨的刀漸漸放下。
他沒有選擇快刀斬亂麻，一刀送走韓雍。
他也清楚，自己這一刀下去，他就從大明朝的功臣，變成了大明朝的罪人。
沒有任何人會對自己說一句話。
他還是承受不住自己這樣做，所帶來的後果。
可不殺韓雍，不代表石亨認輸了。
“韓雍，本將軍先不殺你，可你也不要狂妄，覺得自己贏了，本將軍只是不願意讓本將軍的愛刀染上我朝大臣的鮮血，本將軍會將你扣押起來，押送京師，讓陛下親自問你的罪。”
到了現在，石亨還在嘴硬。
可韓雍卻是沒有讓石亨順利的下了這個臺階。
“哼，你知道殺了朝廷的兵部尚書，會是什麼罪過，我奉勸你，武陽候，早日懸崖勒馬，本官也可以上奏朝廷，爲你求情，還能留下一條性命。”
韓雍的這番話，讓石亨的情緒有些失控。
“韓雍，你還勸本侯懸崖勒馬，你有什麼資格？”
“韓雍，你太自大了。”
“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大明的武陽侯……”
“日後的安國公……”
“我在北京城下浴血奮戰的時候，你還在南昌當一個小小的知府，我在遼東當總兵官的時候，你也只是無名之輩……”
“你在本侯面前，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有什麼資格囂張呢？有什麼資格，爲我求情。”
“我石亨從陛下登基以來，就是從龍之臣，就是國之大將，你一個半路出家的，難道還能告的倒我，我此番所作所爲，皆是爲了陛下，爲了朝廷，我問心無愧……”
這個時候的石亨，話也多了，說的也有些亂了，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猙獰，本來兇惡的面貌，在這個時候，更加可怖。
韓雍看着此時的石亨。
嘆了口氣。
他得到了皇帝的詔令，前往雲南，提督三省軍務，跟石亨可是雙向奔赴，不說建立深厚的感情，可在配合起來，也是天衣無縫。
那個時候的石亨對他說話客氣，而自己也尊敬於他。
可短短一年，當大明的軍隊在安南建立起了諾大的優勢之後，石亨便變了。
不，應該說是，暴露了本性。
他做了許多爲將爲臣都不能做的事情。
而也是在種種的事情之下，韓雍走到了他的對立面，發展到了今日的這個地步。
實際上韓雍也有些後悔。
他應該在石亨驕狂之意起來的時候，便將他的所作所爲上奏朝廷，讓皇帝直接下旨，剝奪他的軍權，也不會發展成今日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面……
沒有後悔藥。
韓雍也只能坦然面對，將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面，調解下來。
“問心無愧，到底是真的問心無愧，還是假的，武陽候心中可比我清楚的多了，若是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安南不出三年，必定全復，可你急了，你犯了大忌諱，軍國大事，自亂陣腳，爲臣爲將，狂妄之極，你已經不能在成爲大明的國公了……”
“大明也不需要一個居功自傲，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慾之人，爲國公……陛下心中，明鏡高懸，你覺得，你這番說辭，能夠讓陛下相信嗎，陛下不信你，你下一步該怎麼辦。”
“盤踞安南，爲逆臣賊子，還是直接進攻雲南，廣西，成爲大明朝成化年間，最大的罪人呢，你想過沒有，你下一步想要幹什麼？”
韓雍說的痛快。
石亨聽的痛苦。
他一刀砍向了韓雍旁邊的椅子，而後對着韓雍怒吼道：“韓雍，你放屁，本將軍是大明的功臣良將，怎會造反，你在這裏行狂背之言，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現在的石亨就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有些不受控制了。
而這個時候的韓雍，看着石亨的眼睛，着實心慌了。
而思政殿中的動靜，也吸引了殿外把守勳貴子弟的注意。
他們紛紛走到門口，看着殿中的情況。
孫璉在最前面，而魏國公之子徐俌卻是保持着自己的站姿，彷彿對思政殿之中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石亨確實教給了徐俌一些東西，讓徐俌對真正的行軍打仗有了深刻的認知，這可是他在兵書上學不到的東西。
徐俌是一個想要重建魏國公府功勳的人，他在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並且十分好學。
之前在南京兵庫司看到的自家先祖徐達，常遇春，藍玉等人的經典戰役，都是一知半解的，問自家老爹，他也是半吊子，爲了面子，給自己胡說八道。、
而這次真的一直在石亨的身邊，看着軍令一道道的發出，他對於大明名將的那種經典戰役也有了深刻的認知與全新的認識。
若是沒有身臨軍陣，若是沒有石亨等一干將領的講解，他永遠都不會懂得大兵團作戰的忌諱，也不會懂得因地制宜的道理，即便這些書上都有。
對於石亨，徐俌是感恩的，可感恩不代表能夠跟着石亨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到底。
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事的時候談談感情就好了，真的遇到事情了，那個傻子還往旁邊去蹭。
正在這個時候，孫璉這個傻子卻湊了上去。
原來，他看到石亨刀都拔出來了，要砍兵部尚書，這還得了。
孫璉還是沒有徐俌成熟，也不知道如何藏拙保全自己的家族。
不過，在這段時間的鍛鍊中，他殺了好多人，也成長了許多，對於石亨，可真的是充滿了敬佩。
他也不是真的傻，他能聽懂徐俌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只是不願意讓自己的老師，在違法犯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孫璉躡手躡腳走進了思政殿，也吸引了石亨與韓雍兩個人的注意力。
韓雍並不認識孫璉，也不知道他是會昌候府地小公子。
而孫璉進來之後，繞過兩個人，將掛在牆上地弓箭取下，背在自己的後背之上，而後又賤笑着走到了石亨的身邊，從他的手中，拿走了刀。
“你他媽在幹什麼，我讓你進來了嗎？”
在孫璉拿刀的時候，石亨並沒有反抗，在被孫璉取下之後，纔出言訓斥，可能他內心也有恐懼，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刀把韓雍給砍了。
“將軍，韓尚書可時大明的兵部尚書，您是大明的侯爺，徵南大將軍，你們兩個人談話的時候，舞刀弄槍的多爲不雅，小的也先給您拿下去，談完之後，在給您送過來。”
孫璉趕忙說道。
而石亨，韓雍兩個人聽到孫璉的話後，都是鬆了一口氣。
在短暫的冷場之後，石亨冷冷的說道：“滾……”
“是。”孫璉聽完之後，便揹着弓箭，抱着刀小跑下去…………
等到孫璉出了思政殿之後，臉色都已經青了。
這是嚇得了。
他剛剛去拿石亨手中的刀時，還真的怕石亨反手一刀砍向自己……
因爲孫璉這個小插曲，石亨的情緒也算是平靜了一些。
“韓雍，那咱們就走着瞧，看你對，還是我對…………”
“好，武陽候，那咱們就走着瞧……”
而此時，沐瓚的軍隊已經進入了皇城。
趙固安自殺，皇城的守備沒了指揮的將領，在面對沐都督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能夠抵擋。
軍隊慢慢的靠近思政殿。
而站在思政殿的孫璉，徐俌等人，看到了廣場上越來越近的軍隊之時。
也都清楚，故事已經結束了……
徐俌心中頗爲慶幸，在沐都督進入皇城的時候，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械鬥，這樣也就證明，大明的這次變動，只在上層，中底層的軍官，不會受到太大的波及，這也能讓大明在安南的軍隊保持着戰鬥力，是不幸中的萬幸。
等到沐瓚的軍隊到了跟前的時候，徐俌也看到了了被擡着的趙固安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