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陸青鳶揉了揉脖子,只感覺痠痛無比。她忍不住向風紹的方向望去,卻見風紹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到後面的書架去了。若是沿途書架上的書風紹全都翻閱了一遍,只怕他已經翻了數百本古籍。

    陸青鳶忍不住好奇。翻閱這麼多書,他不累嗎?不覺得枯燥嗎?

    再看自己,這一下午的工夫好像就只翻閱了一百來本,遠遠比不上風紹。可即便數量相差這麼多,陸青鳶也已經感覺又疲累又枯燥。

    可是話說回來,在陸青鳶的印象中,從她入門的第一天起,風紹似乎就一直這麼忙碌,很少有看到他有閒暇的時候。

    她忍不住擡頭向窗外望去,只見一輪圓月已經在悄然間躍上枝頭,銀光泄地,璀璨無瑕。

    恍惚間,她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

    像這樣靜謐而又孤獨的月色下,風紹有多少次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藏經閣中度過的?

    說來也怪,在以前,陸青鳶心裏對風紹還是十分敬重的,對風紹的刻意照顧也是心存感激。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風紹產生了疏遠的心思,反倒是對剛入門的小師弟多了些偏愛。明明小師弟身上有很多毛病,可她偏偏就是覺得這是真性情。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正出神間,風紹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叫聲:“終於找到了!可真是讓我一通好找!”

    陸青鳶連忙向風紹那邊望去,只見風紹正捧着一本古籍,臉上的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陸青鳶好奇,忍不住問道:“風師兄,你找到什麼了?”

    風紹聞言不禁一怔,看向陸青鳶:“陸師妹?你還沒走啊?”

    陸青鳶:“……”

    不是你叫我幫你翻閱古籍的嗎?你不讓我走我敢走嗎?

    見陸青鳶訥訥不言,風紹這才一拍腦門,一臉歉意地說道:“抱歉了陸師妹,我忘了剛纔叫你幫忙了,對不住了!”

    陸青鳶無奈一笑:“不妨事。不過師兄,你是找到畢方原的有關記載了嗎?”

    風紹點了點頭。

    “那不知道風師兄找畢方原的資料,卻是所爲何事?”陸青鳶又問道。

    “這個麼……容師兄我暫時保密。”風紹神祕一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東西對宗門很重要。”

    看風紹那表情,似是找到了需要的資料讓他很高興。陸青鳶遲疑了一下後,說道:“風師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事?”風紹低頭看着古籍,頭也不擡地問道。

    “風師兄,你能把葉師弟的赤龍劍還給他嗎?”

    風紹聞言,擡起頭來,說道:“什麼赤龍劍?”

    陸青鳶先是一怔,隨後又不禁有些惱怒。這個時候裝傻充愣,有意思嗎?

    然而就在這時,風紹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葉辰的那柄紅色長劍,問道:“陸師妹問的難道是這把劍?”

    陸青鳶點點頭,又說道:“風師兄,我知道今天這件事小師弟做的很不對,但小師弟畢竟只有這一把兵刃而已,若是沒了這把兵刃,他以後出門在外多有不便,還望風師兄能原宥葉師弟的這次不敬,將這把劍還給他。實在不行,師妹也可以用別的東西跟師兄交換。”

    風紹似笑非笑地看着陸青鳶,問道:“陸師妹,你該不會以爲我是想貪墨葉辰師弟的兵刃吧?”

    陸青鳶連忙說道:“自然不是,只是……”

    “好了陸師妹,不必多言了。”風紹擺了擺手,“這劍我是不可能還給葉辰的,而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他好。”

    陸青鳶不禁皺眉。奪走別人的兵刃還是爲了人家好?這卻是何道理?

    卻聽風紹說道:“陸師妹,你說這柄劍叫‘赤龍劍’?這名字你卻是從哪裏聽到的?”

    陸青鳶淡淡地說道:“這是葉師弟在下山遊歷的時候,在一個無名山澗中找到了一柄神祕兵刃。葉師弟也不知道這柄劍的來歷,因見其赤紅如血,揮舞之際隱隱有龍嘯之聲,因此便爲其起名‘赤龍劍’了。”

    “呵,龍嘯之聲?”風紹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青鳶再度皺眉,忍不住問道:“師兄何故發笑?”

    “陸師妹,這柄劍揮舞之際,發出來的可不是什麼龍嘯之聲,而是怨靈之聲!難道你就沒發覺,當葉辰揮舞此劍之時,你會有種意動神搖之感嗎?”

    陸青鳶一怔。

    風紹撫摸着赤紅如血的劍身,淡淡地說道:“此劍真名可不是什麼‘赤龍劍’,而是‘血煉劍’,乃是昔日‘魔門四煞’之一血翼的佩劍。”

    陸青鳶不禁睜大了眼睛:“難不成,這劍竟是一把魔兵?”

    風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昔日天下正道有風皇、雷帝、水仙、火神四大天驕,而魔門也有血翼、冰魄、幽藍、紫魅四煞。正道天驕以風皇爲首,而魔門四煞則以血翼爲尊。兩人曾約戰斷龍臺,比鬥三天三夜,最終勝負卻是誰也不知,只是傳言從那之後,血翼的佩劍‘血煉劍’便下落不明瞭。

    “這血煉劍失落已有數百年,早已成爲傳說。世人傳言,只知道此劍乃是用怨靈海盛產的鬼哭石打造,又淬以奈落之血鍛造而成,因此通體赤紅,且揮舞之際有鬼嘯之聲。若是能輔以魔門功法,則可在對敵之際攝人心魄,吸人精血。葉辰師弟似是尚未掌握魔門功法,所以未能發揮其全部威力。但若是長此以往,只怕遲早要墮入魔道。”

    別人看不出這柄劍的來歷,卻瞞不過身負天華玉簡的風紹。風紹只是看了一眼,就通過天華玉簡將這柄劍的前世今生看了個一清二楚。

    說來也怪,在風紹的印象裏,前世看到的很多玄幻小說中,主角似乎都格外中意魔門功法。最具代表性的說辭,就是“力量本身並無善惡之分,善人用之則爲善,惡人用之則爲惡。即便是名門正派的功法,若是心術不正者修煉,也只會爲禍人間。”

    對於這種說辭,風紹以前也是深以爲然。可是在穿越之後,通過天華玉簡中對各門各派功法的剖析,風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魔門功法之所以被名門正派所忌,是因爲魔門功法只重修身不重修心。按理,這類功法在修煉到第五境的時候,難免會產生心魔。佛家道門對心魔的處理辦法,就是將之消滅,以求得念頭通達,心態自然。而魔門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主張與心魔融合。只此一點,便註定不爲名門正派所容。

    要知道,心魔之所以被稱爲心魔,便在於其對人心的蠱惑能力。人在掌控超凡之力後,難免會心態膨脹,貪慾漸增。若是不加以控制,勢必會被心魔所控制,淪爲好殺嗜血之人。而所謂“與心魔融合”,不過就是向慾望妥協的一種較爲好聽的說辭罷了。

    黑的就是黑的,用什麼方式書寫都不可能寫出白色的字來。

    正魔雙方千百年來爭鬥不休,不是沒有道理的。而太微宗身爲名門正派,自是容不下魔門功法。

    陸青鳶問道:“師兄的意思是說,血翼失落的血煉劍,被葉師弟意外撿到了?”

    “到底是不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但師妹須知,魔門兵刃皆有蠱惑之能,除非修習魔門功法,不然遲早爲魔門兵刃所控。陸師妹,你回去以後可要對葉辰師弟多多在意,千萬別讓他走了歧路!”風紹意味深長地說道。

    陸青鳶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放心吧風師兄,我會多多在意的!”

    風紹點點頭,將血煉劍重新收回到儲物戒指中。陸青鳶見狀,不禁好奇地問道:“那師兄打算怎麼處理這柄劍?”

    “神兵有靈,魔兵亦有其神。若是將之隨意拋棄,怕是遲早會找上下一個主人。我既然已經知道它的來路,自是不會爲其所控,所以這把劍就暫時由我保管。待我找到合適的處理手段,再將這把劍解決掉吧!”

    陸青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風紹悄悄觀察着陸青鳶的表情,心裏則開始分析起來。

    葉辰是氣運之子這一點,基本已確鑿無疑。風紹發現,葉辰那紫色氣運,似乎已經頗具蠱惑之效,這幾年陸青鳶對自己冷淡,或許就是出於氣運的影響。而在今天,葉辰先是敗於他手,隨後又痛失愛劍,氣運接連被削弱兩次,原本深紫色的氣運已變淺了不少。而相對應的,陸青鳶的智商似乎也迴歸了,開始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可是話說回來,爲什麼自己會變成小說套路中的墊腳石呢?風紹覺得,要想搞清楚這一點,恐怕還要多多觀察纔行。

    至於葉辰,風紹卻是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理。這個氣運之子對太微宗到底是福是禍,風紹心裏也是沒準。再想起今天師尊青陽子對葉辰的態度,風紹心裏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或許,我得多爲自己考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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