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沒想到風紹的回答如此滴水不漏,一時間竟是有些無言以對。但隨即,他便惱羞成怒起來,指着風紹的鼻子斥責道:“你這小子,面對長輩的批評,不僅不知悔改,反而出言頂撞!對師叔祖尚且如此,對其他長輩怕是更加出言無狀!”

    說到這裏,老人甚至還仰天悲嘆道:“可笑那蒼天無眼,竟教你這豎子當權!真是可悲可嘆啊!”

    此話一出,風紹還沒怎樣,青陽子的臉色已經是黑了。

    這老頭嘴裏說的是“蒼天無眼”,實則是罵他這當掌門的有眼無珠。

    其實青陽子雖然尊他爲師叔,但心裏卻半點沒把他放在心上。別的不說,直到現在他都沒想起來這位師叔的名字,也沒想過詢問,因爲他根本就不在乎。看得上你,叫你一聲“師叔”,看不上你,管你是誰!

    風紹養氣功夫極好,聞言只是笑了笑,說道:“師叔祖此言,倒讓弟子有些疑惑了。弟子這也是第一次認識師叔祖,爲何師叔祖一上來就對弟子有這麼大的意見?莫非是聽了小人的讒言?”

    “放肆!”老人大怒,“旁人對你有意見,你便說人家是小人,簡直是顛倒是非黑白!這宗門有你這等人在,真是大大的不幸!”

    要不是考慮到對方是長輩,風紹早就給對方翻了個白眼了。到底是誰在顛倒是非黑白?這宗門有你這種老糊塗,纔是大大的不幸吧?

    不過鑑於對方年紀大了,可能有點老年癡呆,風紹也不跟他計較,而是扭頭對青陽子說道:“師尊,弟子此番前來,另有要事向師尊稟報。”

    青陽子點了點頭:“你說。”

    風紹朗聲道:“弟子前些日子帶衆師弟師妹下山,前往畢方原爲宗門尋找畢方之炎。原本畢方之炎已經到手,可是卻有一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出手搶奪,不光奪走了畢方之炎,還打傷了三支的韓師妹。事後經弟子調查,發現那蒙面人竟是本門弟子葉辰。弟子實在不明白,爲何葉辰竟不顧宗門利益,竟悍然搶奪宗門之物,還打傷了同門。此事事關重大,弟子不敢擅專,特來向師尊稟報,還請師尊定奪。”

    青陽子聞言,也是不禁大爲驚訝。葉辰在他看來,也就是野心大了點,頂多算是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可也不至於做出搶奪宗門之物的事吧?還打傷了同門師姐?要知道,三支的韓碧雲,那可是跟他同宗同源的師姐啊!

    可是青陽子素知風紹從不妄語,既然說了是葉辰,那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如果確有此事,那麼葉辰此人是萬萬不能留在宗門之內了。

    然而還沒等青陽子開口,老人卻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小子好不要臉!別人不過是對你有意見而已,你竟想將其逐出師門,用心何其險惡!太微宗有你這等人,當真是宗門不幸!我今天就要替祖宗執宗門之法,教訓你這嫉賢妒能之輩!”

    說罷,老人揮手便要向風紹拍去。

    風紹卻向後一退,故作不解地問道:“師叔祖此言何意?師叔祖口口聲聲說要執法,不知卻是執的是什麼法?不知弟子觸犯了哪條門規,還請師叔祖示下!”

    老人手臂頓時僵在半空。他雖胡攪蠻纏,可也要臉,出手也得講究個師出有名。可風紹這話,卻是把他問住了。

    是啊,風紹犯了什麼門規呢?往上倒數幾千年,他都找不出來一個能自圓其說的理由。

    但人一旦上了歲數,就容易變得很倔,覺得天底下就自己最對,別人說的都是錯了。即便是發覺自己錯了,也經常會胡攪蠻纏,非要別人承認錯誤纔行。而這個老人,很顯然就有這個毛病。

    只聽他強辯道:“你對長輩不尊,又嫉妒同門師弟的才華,你說我爲何不能對你出手?”

    風紹嘆了口氣,說道:“師叔祖這話,卻讓弟子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弟子既然說葉辰師弟做了此等事來,自是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這一點。師叔祖卻連聽都不肯聽,就貿然認定弟子嫉賢妒能,當真令人齒冷。莫非在師叔祖眼裏,葉辰師弟做什麼都是對的,別人做什麼都是錯的?”

    風紹說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說得老人啞口無言。可要讓老人承認自己錯了,那是絕無可能。正當老人琢磨着這時候該扯出個什麼理由來反駁風紹的時候,卻聽一直沉默不語的青陽子終於發話了:“好了,此事到底誰是誰非,當面對質便知分曉。風紹,你這便叫人把葉辰帶來,看他怎麼說。”

    老人聞言,卻是不由得一驚。其實當風紹說起“畢方之炎”的時候,他便明白過來葉辰手上的畢方之炎到底是怎麼到手的。不過他並不覺得葉辰有錯,反倒覺得葉辰該出手時就出手,不拘泥於世俗禮法,很對他的脾胃。更何況,葉辰氣運非凡,將來遲早能有一番成就的。而自己只要一直支持葉辰,便可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可是這種事畢竟是做得說不得。哪怕說出大天來,對同門出手就是不對,就是違反了門規,特別是還搶奪了宗門寶物,這種行爲就算逐出師門都算輕的,其他宗門對於這種弟子的做法,都是廢其修爲再逐出師門。

    但老人既然是已經跟葉辰看對眼了,那自然是死保這個氣運之子。

    老人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辦法。

    只見他大手一揮,說道:“此事先不急追究,另有一事纔是重中之重。”

    青陽子問道:“不知師叔所言何事?”

    老人淡淡一笑,沒有回答青陽子,而是扭頭對風紹說道:“風紹,我聽說你入門三十年,尚未突破至金丹之境。然而我太微宗畢竟是東洲的名門大派,堂堂聖子豈能由這般資質之人擔任?倒是那葉辰,入門五年便晉升先天之境,金丹之境更是觸手可及。其資質之佳,實乃我生平僅見。依老夫看來,此人擔任本門的聖子之位,是綽綽有餘的。”

    此言一出,青陽子和風紹兩人都沉默了。

    剛剛還說葉辰此人人品有問題,現在你卻說要讓他擔任聖子之位?這話你是怎麼說出口的?

    風紹也有點沒轍了。講理講理,有的講纔有的理。這老頭可倒好,直接來了個蠻不講理。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青陽子沉默了半晌後,才說道:“師叔,此事容後再議吧!”

    老人卻急了:“這怎麼行?聖子之位,關乎太微宗顏面。此事重中之重,片刻拖延不得!”

    風紹冷不丁說道:“師叔祖,您看好葉辰師弟當這聖子,可是太微宗上下上百名弟子,卻有哪個服他?聖子之位確實關乎宗門顏面,可前提是能夠團結宗門。若是由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擔任聖子之位,不光於理不合,也難以服衆。”

    老人怒道:“葉辰怎麼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了?”

    風紹冷冷地說道:“搶奪宗門之物,是爲不忠;宗門培養他,而他無一物回報宗門,是爲不孝;同門爲宗門奮鬥之際他卻袖手旁觀,是爲不仁;不光袖手旁觀,甚至還出手打傷同門,是爲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師叔祖卻出言力保,着實令人疑惑不解!”

    風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老頭已經是鐵了心不要臉了。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給他臉了!

    “你!”老人勃然大怒,忍不住便想出手攻擊風紹。

    而風紹雖然表面上沒什麼舉動,但其實已經暗暗防備。只要這糟老頭子敢動手,他就讓對方後悔!

    正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卻聽青陽子怒喝道:“放肆!”

    風紹後退一步,垂手侍立。而老人則是一副怒髮衝冠之勢,看着青陽子的眼神中也帶了怒火。那咄咄逼人的架勢,就好像是在說:“如果你也敢頂撞我,定叫你好看!”

    青陽子心裏對這師叔惱火至極。從這師叔第一次進門的那天起,他就發現這個師叔的腦子似乎有問題。不過考慮到對方可能是練功出了岔子才導致腦子出了問題,因此他倒也沒多想。只是現在,他由衷覺得,這個老頭簡直就是個攪屎棍!

    不管你有多欣賞葉辰,你起碼也得尊重事實吧?這都開始對同門動手了,你還力保葉辰,這不是胡攪蠻纏是什麼?要不是看在這老頭還對自己有用的份上,他真想立刻將這老頭趕出去!

    青陽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這才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葉辰此子資質非凡,我也看在眼中。但風紹質疑葉辰人品,此事也是情有可原。宗門聖子之位事關重大,不可草率決定。我決定,三日之後,在宗門演武場上,由兩人比試一場,勝出者即可擔任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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