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鶯鶯的反應一開始讓風紹大感意外。可是隨後,風紹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眼前的這個連鶯鶯,不是完整的連鶯鶯。這是連鶯鶯的兩魂六魄,就是不完整的生魂。她現在只有執念,並無自主性的思考能力。

    風紹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連鶯鶯也不管他,仍然站在原地發着呆。她就好像是一個望夫石,傻傻地在那裏等待着,但有可能她連自己在等待着什麼都已經忘記了。

    所以風紹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將連鶯鶯從這樣的狀態中解除。

    風紹沉思良久後,纔開口道:“連鶯鶯,你在這裏是等不到他的。”

    連鶯鶯淡淡地看了一眼風紹,輕聲道:“不,他會來的。”

    果然,這個狀態的連鶯鶯根本沒法講道理。

    風紹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你在等待的那個人,正在另一個地方等待着你?”

    連鶯鶯神色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魂體上瀰漫的淡淡白光卻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看來是起到一些效果了。

    風紹繼續說道:“他已經等了你很長時間了。如果你繼續在這裏等他,那麼你們將只能互相錯過。”

    連鶯鶯沉默了半晌後,卻說道:“他會來的。”

    風紹:“……”

    怎麼還講不通了呢?

    接下來,風紹又嘗試着用各種方式勸說連鶯鶯,但連鶯鶯卻是油鹽不進,無論風紹怎麼說,連鶯鶯都堅持她要等待的人,一定會來到這裏的。

    這讓風紹感到有些爲難。

    看來,得另想辦法纔行了。

    片刻之後,風紹自離魂狀態中脫離出來。劉狩和連城淵見狀,連忙迫不及待地詢問情況。

    風紹將連鶯鶯眼下的情況詳細跟兩人說了。劉狩和連城淵都是大感意外,而劉狩則忍不住問道:“風大哥,可有什麼辦法嗎?”

    風紹沉吟道:“有。”

    “什麼辦法?”

    風紹對劉狩認真地說道:“若我所料不差,連鶯鶯所等待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由你去喚醒她。可你若想與她對話,就必須改由你來施展法術。我現在就將此法教於你,但施展此術,稍不小心你的靈魂就有可能迷失在外,讓你變成一個活死人。其中兇險巨大,不可不知!”

    劉狩卻是神色堅定地說道:“只要能救活鶯鶯,區區風險算得了什麼?風大哥,還請將這個法術教給我!”

    風紹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仔細聽好了……”

    這個招魂之術並不算多複雜,只是條件比較苛刻,而且過程較爲兇險罷了。但只要有六道轉輪在,招魂之術便有了施展的條件。

    風紹在講完後,對劉狩說道:“如何?可有什麼問題?”

    劉狩仔細回憶了一遍之後,提出了幾個自己一時間無法理解的問題,風紹一一解答。不過片刻的工夫,劉狩就已經基本掌握了招魂之術,便向風紹鄭重地道:“風大哥,我已經準備好了。”

    風紹點點頭:“我來爲你護法,你這便去吧!”

    劉狩深吸了口氣,上前將懸浮在連鶯鶯胸口上的六道轉輪握在了手中。下一刻,他便感覺一種奇異的感覺席捲全身,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幽暗的世界之中。

    他立刻明白,自己這是已經成功離魂了。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去把連鶯鶯找回來。

    在劉狩搜尋連鶯鶯生魂的時候,外界的風紹和連城淵則一起爲劉狩護法。

    這時,連城淵突然對風紹說道:“風公子,此番小女能得你幫助,無論結果如何,我修羅道都永感大恩!”

    風紹看向連城淵,突然問道:“連宗主,晚輩有一件事,想要向連宗主請教。”

    連城淵客氣地說道:“風公子言重了。風公子若有問題,但說無妨,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風紹問道:“如果連小姐這一次能夠被順利喚醒,那麼連宗主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連城淵疑惑地問道:“風公子此言何意?”

    風紹嘆息道:“連小姐是爲救劉狩而險些喪命,但連宗主想必也明白,天罡劍派等正道宗門原本就是打算對修羅道這等魔道宗門出手,而不是劉狩這種正道弟子。若非劉狩當日出手相救,天罡劍派也不會對劉狩出手。所以與其說連小姐是爲了救劉狩而獻身,還不如說連小姐命中該有此一劫。”

    連城淵皺眉道:“風公子的意思,在下不太明白。”

    風紹說道:“其實說到底,連小姐身上的悲劇,不過是正道與魔道之爭的一個縮影罷了。她若不是魔道弟子,便不必爲此遭受如此劫難。連宗主,我想你也應該想過這一問題。”

    連城淵眼神明滅不定,過了良久後,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苦澀一笑:“風公子倒真是一語中的,令人佩服。”

    風紹靜靜地看着他。

    連城淵將目光投向躺在寒冰牀上的連鶯鶯,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之色。

    他喃喃道:“正魔之爭,由來已久,早已分不清誰對誰錯了。我剛創建修羅道的時候,曾經胸懷大志,甚至想過要一統北洲,將天罡劍派、衝陽劍派這些名門正派全都推翻。那個時候的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縱然知曉這條路上必然荊棘遍地,血腥滿路,可我也沒有一絲的猶豫和動搖。”

    說到這裏,連城淵的語氣陡然變得哀傷起來:“可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當時之所以能夠如此無所畏懼,那是因爲我了無牽掛。沒有牽掛,自然就覺得能承擔一切後果。如果我早知道這一點,那麼我當初說什麼也不會跟鶯鶯的母親扯上關係,這樣也就不會連累到她了……”

    風紹低聲道:“連小姐的母親,想必是個溫柔的女人吧?”

    連城淵面露微笑:“你說得沒錯,她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剛認識的時候,她就經常勸我,讓我少殺人,叫我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對這樣的話自是不屑一顧,覺得這是婦人之見。我若對別人手下留情了,別人可未必對我手下留情啊!所以我們倆經常爲此大吵一架,然後她會因此連續好幾天不理我,而我只能反過來去哄她……

    “後來,鶯鶯出生了,她就不怎麼跟我吵了,可她卻變得比以前更心慈手軟了。很多時候,她甚至連個小動物都不願意殺,一點都不像個魔道弟子。她常跟我說,她自己死了沒關係,但鶯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反倒是覺得,只有我足夠強大了,鶯鶯才能夠平安長大。所以我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出手愈發狠辣,死在我手上的正道弟子也越來越多。可就在我變得越來越志得意滿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我當時率領修羅道弟子去伏擊衝陽劍派的一隊弟子。當我帶人歸來的時候,卻聽宗內弟子說,鶯鶯的母親帶人取鄰近城市採辦藥物,卻與紫清弟子發生了衝突。由於敵人勢大,鶯鶯的母親留下爲衆弟子斷後,最後死在了紫清弟子的手中。”

    說到這裏,連城淵自嘲地說道:“可笑我直到那個時候才明白鶯鶯的母親爲何總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但遺憾的是,已經太晚了。”

    風紹突然開口問道:“那麼在連小姐出事之後,連宗主心裏應該也有些別的想法了吧?”

    連城淵嘆息道:“不瞞風公子,其實從鶯鶯的母親出事後,我心裏就已經有些後悔了。只是身處這個位置,很多事情已經騎虎難下。縱然我不想與正道爲敵,正道宗門也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也只能在這條路上,一門心思走到黑了。可無論如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希望鶯鶯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重演她母親的悲劇。”

    “但北洲的正魔之爭,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了結的。只要連小姐一直在這修羅道,那麼一年前的悲劇遲早還是會重演的。連宗主,我想你也應該明白這一點。”

    連城淵無奈地說道:“不錯。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風紹沉吟道:“連宗主,以在下的能力,是沒法影響到北洲這邊的。但若是在東洲,想必北洲正道的手也伸不過來。若連宗主真的不希望北洲的正魔之爭牽涉到連小姐,那麼不妨讓連小姐到東洲來。”

    連城淵頓時睜大了眼睛:“當真?風公子願爲小女作保?”

    風紹看了一眼連鶯鶯和劉狩,語氣平靜地說道:“連小姐爲愛人獻身,令在下十分佩服。再加上劉狩兄弟與我相交莫逆,那麼爲他們倆作保,又有何妨?”

    連城淵遲疑半晌後,終於下定決心,重重地點頭:“若如此,在下對風公子感激不盡!”

    連城淵心裏終究還是捨不得女兒的。但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只要有辦法讓女兒不再被北洲的正魔之爭牽連,那麼有些事情他也是可以捨棄的!

    (ps:連續燒了三天,今天總算是好多了,能碼字了,估計明天應該就能好了。希望跟我一樣“陽了”的讀者也能儘快恢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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