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紹心裏則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番話,總算是沒有白費功夫。

    風紹很清楚,救醒連鶯鶯不算什麼難題,難的卻是後續的處理問題。當初劉狩會選擇加入修羅道,多少是出於對連鶯鶯的愧疚。但他從內心深處,其實是極不願意與正道宗門發生衝突的。

    在連鶯鶯沒醒過來的時候,劉狩還能因爲愧疚聽從連城淵的命令。可是在連鶯鶯甦醒之後,情況則難免會發生變化。這對情侶,很有可能會因爲立場上的不同而發生衝突,進而導致勞燕分飛。

    不僅如此,在北洲正魔之爭愈演愈烈的當下,一年前的悲劇,也極有可能會反覆重演。連鶯鶯能被救活一次,可不代表下一次還能被救活。

    奇蹟,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所以風紹就想趁着這個機會,跟連城淵商量,讓連鶯鶯和劉狩脫離修羅道。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連城淵似乎也早有這個打算,竟是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風紹看着連城淵,心裏頗爲感慨。但不管怎麼說,這個結果,應該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

    劉狩在無邊無際的幽暗空間裏不知搜尋了多久,才終於找到了連鶯鶯的身影。

    在看到連鶯鶯的一瞬間,劉狩頓時感覺一股熱流直衝眼眶,似是要流下淚來。

    他努力按捺心中的激動,走上前,對連鶯鶯輕聲道:“鶯鶯,該回去了。”

    連鶯鶯茫然地扭頭看向劉狩,問道:“你是誰?”

    劉狩深吸了一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連鶯鶯沉默了半晌後,才幽幽地說道:“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劉狩重重地點頭:“會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地方。”

    連鶯鶯魂體上的白光開始出現了波動,眼神中的迷茫開始漸漸散去。

    “但我只是個魔道的小妖女,你不會嫌棄我嗎?”

    “我不在乎!我不管你是正道的聖女,還是魔道的妖女,我都不在乎!”劉狩大聲說道。

    說着,劉狩大踏步上前,一把將連鶯鶯攬在懷裏。連鶯鶯魂體一震,迷茫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跟我走吧!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去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地方!去沒有人會阻礙我們的地方!我們不需要其他人,只要有彼此就夠了!”

    連鶯鶯默默地將頭倚靠在劉狩的肩膀上,幽幽地說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從不撒謊!”

    “那……帶我走吧!”

    連鶯鶯魂體上白光驟放,將兩人一同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守在外界的風紹和連城淵也看到六道轉輪上綻放出的白光。連城淵目露驚訝之色,連忙向風紹問道:“風公子,這……這應該是成了吧?”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顫抖,目光中帶着一絲祈求,似是希望風紹不要說出任何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風紹點頭,沉聲道:“應該是成功了!”

    連城淵神色狂喜。

    白光越發旺盛,頃刻間便將劉狩和連鶯鶯全都籠罩其中。風紹手中結印,遠遠地操控六道轉輪,引導兩人的生魂迴歸身體。

    六道轉輪是風紹的法器,其中一些功能只有風紹能用。

    白光漸漸散去,重新露出了劉狩和連鶯鶯兩人。

    劉狩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忍不住向後倒去。風紹連忙上前扶住,說道:“離魂一趟對身體負擔很大,接下來你得休養一段時間了。”

    劉狩點點頭,目光卻是急不可耐地看向躺在寒冰牀上的連鶯鶯,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而此時,連城淵已經跑到了女兒身前,雙手顫抖,似是想要撫摸女兒。

    連鶯鶯幽幽地睜開眼睛。她茫然地張望了一下後,才輕輕地說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連城淵頓時激動得不能自已,哽咽地說道:“鶯鶯,你……你終於醒過來了!”

    風紹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又看向劉狩,卻意外地發現劉狩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落寞。

    風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跟連小姐說吧?那你還愣着幹什麼?”

    劉狩沉默了半晌後,才說道:“如果沒有我的話,鶯鶯她……應該會很幸福的吧?”

    風紹一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劉狩,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種事情,我建議你還是自己去問連小姐比較好。不要隨便替人做出決定,不然你遲早會後悔的。”

    說罷,風紹一招手,將六道轉輪招回到手中,然後便優哉遊哉地轉身向外走去,淡淡地說道:“你們一家子就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摻和了。”

    連城淵連忙站起身對風紹深深一揖:“多謝風公子救命之恩!我修羅道上下都永感大恩!”

    風紹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便走出了房門。

    ——————————

    連鶯鶯的甦醒,對整個修羅道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連城淵一時高興,給全宗弟子發了靈石。修羅道弟子們突然獲得了好處,自是對宗主感恩戴德,連帶着對風紹都無比恭敬起來。

    因爲連城淵已經清楚地告訴所有人,風紹就是就醒他女兒的大恩人。在這種情況下,修羅道衆弟子自是不敢怠慢風紹。

    因此接下來這兩天,風紹在修羅道過得還算舒心。

    與此同時,唐飛和慕容翩翩那邊,則開始爲紫清聖地的事而奔走。

    他們按照風紹的建議,並沒有直接回到紫清聖地,而是先去了天罡劍派。天罡劍派突然聽聞紫清聖地的聖子聖女同時上門,不禁大感意外。

    他們雖然向整個上域發佈通告,要求唐飛和慕容翩翩迴歸,卻沒料到他們竟然沒有先回紫清聖地,而是先來了一趟天罡劍派。

    天罡劍派的掌門天通道人得知此事後,便決定親自接待二人,令知客弟子將兩人直接帶到了掌門會客堂。在兩人進入會客堂後,還沒等天通道人說話,唐飛就二話不說,直接伏倒在地,嚎啕大哭:“天通師伯,還請您爲先師做主啊!”

    唐飛的這一舉動,頓時驚呆了天通道人和慕容翩翩兩人。

    慕容翩翩實在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寧折不彎,在誰面前都不肯示弱的師兄,居然會一上來就演了這麼一出。

    但慕容翩翩也是聰穎之人,只是片刻的愣神,便也立時跪倒在地,向天通道人重重地磕頭,哭訴道:“請天通師伯爲弟子做主!”

    天通道人連忙扶起兩人,問道:“二位師侄何以如此?”

    唐飛抽噎着說道:“天通師伯有所不知,那大長老居心叵測,暗中下毒謀害先師。可憐先師一輩子對聖地殫精竭慮,不敢有片刻的放鬆,最終竟受害於奸人之手!先師亡故後,大長老聯合三長老勾結外人,暗害弟子和師妹。幸得先師在天之靈保佑,這才免於一難。然而弟子二人實力淺薄,實無力與大長老相抗衡,還望天通師伯看在紫清聖地與天罡劍派數千年交情的份上,爲先師討還公道!”

    唐飛說的聲淚俱下,令人心生慼慼然。慕容翩翩也在一旁配合,不斷向天通道人磕頭。

    天通道人面露苦笑,說道:“我與令師五年前曾在上清檯上品茗論道,令師那一日的風采當真令人心折。卻不想那一次,竟是我二人最後一次見面。惜哉!痛哉!真是天不佑善人啊!”

    天通道人先是痛心疾首地一會兒後,這才嘆了口氣,說道:“可是二位師侄有所不知,天罡劍派和紫清聖地之間雖有數千年的交情,但互相之間一向不插手內務。更何況縱然那大長老惡貫滿盈,可若沒有證據,又如何能夠服衆?”

    唐飛擡頭,咬牙道:“師伯,弟子有證據能證明是大長老暗害先師!”

    天通道人不禁一驚:“此言當真?”

    唐飛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先師所中之毒,乃是一種蠱毒。此毒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出產,而這個地方歸吳氏家族所掌管。吳氏家族一向對大長老馬首是瞻,因此也只有大長老能夠拿到這種蠱毒。只要將吳氏家族的族長找來,便可從他口中逼問出真相!”

    天通道人沉吟半晌後,緩緩點頭,沉聲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天通便爲了我那老友,向那大長老討還這個公道!”

    唐飛和慕容翩翩連忙向天通道人磕頭行禮:“多謝師伯!”

    隨後,他一臉慈祥地對唐飛和慕容翩翩說道:“二位師侄遠道而來,一定都很疲乏了吧?不如先在天罡山上歇歇吧!我這就派人去將那吳氏家族的族長找來,兩位師侄只管在天罡山上安心靜候便是。”

    待兩人離開後,天通道人臉上的表情便消失了。他望向東邊的天空,那裏正是紫清聖地的方向。

    過了良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喃喃道:

    “唉,這兩個小傢伙,可真是給老夫出了個難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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