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個休沐的時間,他做東,請程五郎他們去酒樓喫飯。
林水瑤、黎薇、四郎媳婦和徐氏帶着幾個小的也去了。
飯桌上,魏林一直把他家小閨女圓圓抱坐在腿上喂蛋羹。
朱八斗看了眼,沒吭聲。
顧崇挑眉,“你今兒不酸了?”
朱八斗哼了哼,“有什麼好酸的,將來我和薇薇也會有。”
黎薇聽到這話,紅着臉瞪他一眼。
朱八斗馬上給她盛了碗湯,“薇薇,這湯能滋陰養顏,我特地爲你點的,乖寶寶,來嚐嚐,別生我氣了,爲了我,你還把自個兒氣得長皺紋,多不值當啊!”
“嘖嘖嘖!”
這聲音是程三寶發出來的,他坐在對面瞧着這一幕,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顧崇扶額,“有孩子在呢,姓朱的你能不能收斂點兒?”
朱八斗撇撇嘴,“你怎麼不讓旁邊那兩位收斂點兒?”
顧崇側頭望過去,就見魏林和程四郎,一人抱着一個小閨女在那餵飯。
說好的兄弟聚會,結果每次都變成大型炫娃炫妻現場。
顧崇一陣鬱悶。
朱八斗哄着黎薇喝了湯,這才揶揄道:“瞅瞅咱們魏大狀元多有煙火氣,程大狀元你該好好學學,沒事兒下凡來溜達溜達,別成天端着了。”
魏林是去年那一屆的科舉狀元,不過他曾經在程五郎手上喫過虧,學乖了,哪怕是壓下清河四子高中狀元,他也一副尋常心態,沒有過分張揚。
拿出帕子給圓圓擦了擦嘴,魏林問:“程硯兄,程彬兄,你們兄弟倆不準備把爹孃接來京城麼?”
“前兩天剛寫信回去。”程五郎接過話茬,“不過我娘大概暫時不會來,我二嫂懷着身子,她不可能撂下家裏就這麼一走了之。”
程五郎是狀元及第,直接入翰林院擔任從六品修撰,程四郎是進士出身,如今在庶常館深造,等朝考過後便能正式任職。
有這樣兩個兒子,老程家就算是從耕讀之家一躍成爲書香門第了,早就能在京城落戶建府。
只不過就像程五郎猜測的,二郎媳婦懷了身孕,程婆子說什麼都不可能來京城。
因此收到信以後,程婆子讓二丫給她回了一封,說如今家裏忙,丟不開手,上京的事兒,等二房的孩子生了再說。
又在末尾叮囑程四郎程五郎,讓兄弟倆別被京城的花花草草迷了眼。
這是在敲打兄弟倆,趁早收了三妻四妾的心思。
三妻四妾在京城這些權門世家後宅裏比比皆是,可在鄉下,日子緊巴的人家娶一個媳婦兒都快養不活了,哪還有閒錢多娶幾個?
程婆子保守慣了,覺得一人一個媳婦兒就挺好,弄些鶯鶯燕燕的來家裏,又折騰又鬧心。
——
六月二十八是太上皇七十五歲壽辰。
宮裏早早就下了帖子。
除了分散在各地的藩王,京城要正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帶着親眷出席宮宴。
不過作爲今年的新科狀元,又是太上皇的救命恩人,程五郎十分榮幸地得了兩張帖子。
他和程四郎一人一張。
林水瑤和四郎媳婦沒有誥命在身,穿不了誥命服,因此這出席宮宴的衣服就成了難題。
林水瑤思來想去,找上了黎薇,讓她幫忙出出主意。
黎薇是郡主,出席宮宴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在這方面她懂的不少,很快就給林水瑤出了主意,告訴她該做成什麼樣式的。
林水瑤翻找出之前秦王妃讓人送來的錦緞,給每個人量了尺寸,然後跟着黎薇去了繡坊。
月底參加宮宴的世家夫人不少,繡坊訂單多到爆。
繡坊女掌櫃不認識林水瑤,原本不想接她這一單,然而見到安和郡主,女掌櫃的態度馬上來了個大轉彎,不僅接了單,還把她們的單挪到前面來,說跟着就給做。
出了繡坊,林水瑤滿心感激,“薇薇,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出面,我們家的衣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黎薇挽着她的胳膊,小圓臉上樂呵呵的,“小事兒一樁,有什麼好謝的,不過,京城多的是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瑤娘你以後碰上了,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對了,我小舅娘就快到京城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入京呢!”黎薇說着,面兒上有些興奮,“再過幾天,咱們倆去找她玩兒。”
——
藩王們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府邸,晉王也不例外。
只不過京城的晉王府遠沒有青州的華美壯闊。
從青州到京城,二十多天的路程,小王妃顛了一路,也吐了一路。
晉王每次問,她就說是因爲自己從來沒出過遠門,暈車。
於是晉王讓人給她開了暈車的方子,然而一點兒用都沒有,她還是吐,吐得昏天黑地臉色蒼白。
到了京城晉王府,下人們準備了沐浴的溫水。
小王妃實在太累,坐在浴桶裏泡着泡着就睡了過去,最後是被晉王黑着臉抱出來的。
把人扔在牀榻上,晉王又皺着眉找來乾淨的巾帕,沉着臉給她絞乾頭髮。
整個過程,小王妃都沒醒來,雙手不自覺地護在小腹處。
晉王察覺到,半眯着眸將她的手扒拉開。
沒多會兒,小王妃的手又重新貼回小腹上。
晉王將巾帕扔在一旁,扯開她的衣裙看了眼,不是小日子。
那這蠢婦在做什麼?
睡夢中還對他有所防備?
呵!
——
得知晉王妃入京,黎薇隔天就拉着林水瑤過來,說要找小舅娘玩兒。
一個是親外甥女,一個是程硯的娘子。
晉王沒攔着她們,但有言在先,找人可以,僅限於晉王府內,不準踏出府門半步。
黎薇吐了吐舌,雖然她很想帶小舅娘出去見識一下京城的熱鬧繁華,可一對上小舅舅那雙眼,她瞬間慫了。
倆人來到後院。
小王妃正坐在亭子裏,琥珀帶着兩個小太監在荷花池裏採蓮蓬。
“小舅娘?”黎薇喊了一聲。
小王妃聽到聲音,迅速回過頭,見到是黎薇和林水瑤,她蒼白的小臉上終於綻開一抹笑。
“薇薇,瑤娘,你們怎麼來了?”
“來找你唄!”黎薇走上前,臉上的笑忽然僵了一下,“小舅娘,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是生病了,還是小舅舅又欺負你了?若真是小舅舅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回去告訴我娘,讓我娘替你收拾他。”
小王妃扯了扯嘴角,搖頭說自己沒事兒,頭回出遠門,路上有些暈車,到了京城又水土不服,大概再過幾天適應了就好了。
“那你可得好好喝藥啊!”黎薇叮囑道:“瞅瞅這小身板兒,都瘦成什麼樣了。”
小王妃點點頭,叫上林水瑤一塊兒坐下來,三人一面嘮着家常,一面看琥珀他們採蓮蓬。
看着看着,黎薇來了興致,拉上林水瑤和小王妃也要下去採。
小王妃不去,說自己不舒服。
林水瑤便留下來陪她,黎薇自己一個人去了。
小王妃看了眼林水瑤,想起那年七夕,程五郎費盡心思爲林水瑤準備了一場煙火盛宴。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成了親的姑娘也可以被男人捧在手心裏寵,也可以很幸福。
那爲什麼到了她這裏,就什麼都沒有呢?
她不要煙火,不要捧在手心裏的寵,她只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
孕期本來就敏感,有些事想多了容易鑽牛角尖。
小王妃不由得垂下淚來。
林水瑤讓她嚇了一跳,“鶯鶯,你怎麼了?”
小王妃吸吸鼻子,說沒事兒,風太大迷了眼。
林水瑤見她臉色實在蒼白得厲害,渾身上下一股子病態,不敢再繼續陪坐下去,送着她回了房間休息。
一直到傍晚時分,林水瑤和黎薇才離開了晉王府。
她們走後沒多久,宮裏來了人,是個禮儀姑姑,手上捧着一大摞宮廷禮儀書,說是奉皇后娘娘懿旨,晉王妃頭回入京,不識宮中規矩,特地安排她來給王妃講解講解。
“你也配?”晉王冷笑一聲,讓楊公公接過那摞書,直接一把火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