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飼蛟 >第12章 思念之間
    白嬌當初說的幾日,轉眼間已經過了半個月。

    連肆每天忙完政務,擡頭看到的就是緊閉的窗。

    是啊,天氣太冷了,他染病痊癒還未過多久,可巫主殿內多多少少的,也已經燒了十天的爐子了。

    不知道白嬌在西屏這麼久會不會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

    定是爐子裏的炭火燒的太旺了,讓他有種心悶。

    又這樣過了幾日。

    白嬌懶散的打了個哈欠。

    小蒼山上的動物們最近減員厲害,除去幾個已經成了精的、幾個味道不好的、幾個賣相難看的,還有幾個拖家帶口的,都被一條白色的蛟龍擄走之後,再也不曾有誰見過。

    都知道是進了西屏天師的院子裏。

    可沒有膽大的敢去叫板。

    那裏可是住着一位在小蒼山說自己排第二,第三和第四都要抱團逃離的號稱慘無人道的天師,一隻孵化百年才成功破殼就到處噴火的幫兇五鳳鵷雛,以及最近不知道爲什麼搬到小蒼山並且與天師、鵷雛安然相處的一條奪命白蛟。

    小蒼山三大惡人,排名不分先後。

    白嬌的身形放在平日裏太過顯眼,但在蓋了幾層厚重雪色的蒼山,實在堪稱完美隱藏。

    她衣來伸手慣了,難得親手打獵,覺得甚是有趣。

    “阿白,”天衍盯着白嬌看,“怎麼胖了這麼多。”

    白嬌很是害羞,她摸了摸自己日漸圓潤的下巴,“是胖了些。”

    鵷雛不高興了,她現在可是小蒼山裏第一的護蛟狂。

    原本倚在白蛟的肩膀上打着瞌睡的小姑娘睜開了眼,她說,“天師你怎麼能這樣說。姑姑是蛇,冬天就該圓滾滾的。”

    天衍連眼神都懶得給鵷雛,冬天應該圓滾滾的東西,怎麼都輪不到蛟龍。

    誰不知道白蛟抓的東西最後大部分都入了這隻無底鳳凰的胃裏。

    小鳳凰還學會點餐,今日要喫這,明日要喫那。

    “別賴着了,”天衍看了看面前越來越像的兩個不同物種,“你家小朋友來接你了。”

    “嗯?”白嬌還未反應過來,小蒼山獨一戶家的特有風鈴聲伴着叩門聲就傳到了院中。

    鵷雛條件反射的撲騰下地,一蹦一跳的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連肆左手持傘,原本叩門的右手叩了個空,差點給了鵷雛的小腦瓜一下,還好他收手及時。

    門內的鵷雛絲毫不知自己躲過一劫,她歪着小腦袋看着來人,“俊俏小夥,你找誰?”

    “謝謝謝謝,”連肆道,又好像是想起了鵷雛的問題,他又補上了一句,“來找白嬌。”

    鵷雛轉過腦袋,衝着裏面喊道,“白蛟姑姑———有個俊俏小夥找你———”

    尾音拉的很長,連肆很是滿意,他喜歡這隻小鳥,比耳鼠可愛多了。

    白嬌一愣,腦子裏閃過與俊俏有關的面孔。

    她沒有鳳凰那麼好的嗓音,只好雙手貼在嘴邊,回喊道,“你讓景木進來吧———”

    連肆笑不出來了。

    護蛟狂鵷雛補上致命一刀,“走吧,景先生。”

    連肆進了院子,又過了幾道彎彎繞繞的迴廊。

    亭子裏背對他坐着的正是白嬌,她面前正好坐着一位身着淡青色長襖的男子,他看起來只有人類三十歲的樣子,但一頭微卷的白髮透着與白嬌完全不同的樣子。

    比起白嬌白髮的妖異,眼前人的白髮更像是。

    仙。

    他的眼瞳是比白嬌的深色紅瞳要明亮許多的水藍色。

    很淡,似乎什麼也映不進去。

    看起來不太好相處,連肆想。

    屋外還是有些冷意,考慮到南荒巫主是個凡人之軀,天衍便很是自來熟的邀請連肆到屋內入座。一路上白嬌被迫解釋了爲什麼說到俊俏小夥第一反應是景木而不是連肆這種幼稚的問題。

    她只好以“景木是俊俏,連肆是劍眉星目清新俊逸”安撫連肆。

    可以。

    景木只值得兩個字,而我值八個。

    兩人短暫的互相介紹之後就進入了正式話題。

    “神蛟在西屏多有叨擾。”連肆笑眯眯的翹起了腿,顯得自己很是自然。

    “哪裏的話,”天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放下,“白蛟與我是舊識,這麼久沒見,多住些日子也是應該的。”

    ……

    諸如此類的客套話帶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心機來回往復。

    鵷雛早就聽得困了。

    她只是個喫好喝好身體好的小鳥,小鳥聽不懂人話。

    兩人囉嗦話說了一堆,白嬌也覺得無趣了起來。

    “是該回去了。”白嬌的目光掃過鵷雛與天衍,前者已經睡的東倒西歪,後者掛着皮笑肉不笑的臉孔讓人崩潰。

    一旁的連肆也有些陌生。

    一個想留,一個想走。

    白嬌站起身,走到屋外,隨着她起身的動作,原本還在客套的兩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陽光灑在雪地上刺眼的很。

    天衍剛剛下意識的就要提醒白嬌別盯着雪看,就被連肆搶了個先。

    “小心傷眼。”說話間,他走上前妥帖的從袖子裏取了一條灰濛濛的輕紗,遮在了白嬌的眼上,輕巧的在她腦後又打了個結。

    啊,還是那個習慣操心的連肆。

    看着這一幕的天衍氣笑,“快滾,再不走我小蒼山都要讓你喫空了。”

    他把門掩上,將一切吵鬧關在了外面。

    呵,白嬌。

    這個名字意外的很適合她。

    天衍看了看大拇指指腹處,曾經這裏有兩個對稱的小洞般的傷痕,經過長年累月的癒合,已經淡的只剩下兩個小黑點。

    那時他還只是一隻自詡看透世間的白澤。

    這一族傳承的太久了,族裏越是聰明的白澤,越是不願動彈。

    只有他算作族中的異類,他喜歡去接觸那些來自傳承的“知識”。他會在月升日落之時觀蜉蝣,見證朝生暮死,偶爾也會在興趣使然之時見君主,說上些模棱兩可的話,讓他們帶着一肚子思考。

    所以在他看見那條被過早排擠的白色小蛇時,他也得出“異類”確實不好在族羣中生存的意義。

    但白澤這個族羣實在過於聰慧,整個族羣算上他,也不到十隻,所以就算他有過叛逆,有過不合羣,都被包容與照顧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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