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飼蛟 >第11章 故人之間
    白嬌說她要外出幾日。

    連肆也很是贊成,誰遇到了糟心的事兒不想出去走走呢。

    於是在天氣不錯的這一日清晨,白嬌捎上了耳鼠們做給她的喫食,準備與衆人告別。

    景木像個長輩一樣,恨不得將所有有可能用上的破爛都讓白嬌帶上。

    白嬌也不像往常一樣打斷他,她耐着性子聽完,然後乾脆利落的拒絕。

    “不帶,影響速度。”

    連肆倒是沒什麼要說的,他也不是嘮叨的性格,只是白嬌臨行前他突然想起個事兒,“你這回往哪走?要是有急事尋你怎麼辦。”

    “去西屏,”她說,“找他們天師玩,過不了幾天就回。”

    景木不愧是書念得多,他並沒有表現出驚訝,而是開口詢問,“需要我們準備些東西送去麼?畢竟是到人家的做客。”

    一些小小的南荒特產。

    例如僞裝成食物的巫草,說不定可以一舉幹掉對方天師。

    白嬌認真思考後,覺得天衍實在配不上這些興師動衆的禮物,於是在景木略帶奇怪遺憾的注視中她擺了擺手。

    只是連肆看起來像是不高興,拉長個臉似乎是有什麼不滿。

    惹得白嬌多看了他一眼,幾番欲言又止,她還是開口道,“連肆,身子弱就不要來送我了。”

    是的,因爲前幾日他站在迴廊中淋了雪,又在觀星臺上靠着體溫把雪烘乾,作爲一名有血有肉的人類,他很正常的又染了風寒。

    連肆委屈,連肆不哭。

    單純的耳鼠們不覺有異,嚷嚷着會把巫主大人照顧好云云,繼而揮着手跟這條白蛟告別,白嬌也衝它們揮揮手。

    耳鼠做了很多蛇莓幹,神蛟大人一路上一定夠喫的。

    西屏小蒼山裏的一處小院中,天衍正在給鵷雛講故事。

    院中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冬日裏的湖面結着一層薄薄的冰,松柏帶着點深綠,屋檐帶着些蒼灰,堆在一旁的雪中還夾雜着些落葉。

    他今日起的格外早,親自搬了屋內的小炭火爐到臨湖的亭子裏,又來來往往的拿了不少東西。

    “蛇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天衍摸着鵷雛的翅膀,手感好極了,“你雖是鵷雛,五鳳之一,但若是遇到了蛟龍,還是要謹慎一些。”

    鵷雛扭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問道,“爲什麼呀?”

    天衍笑答,“客人就要上門了,你去門口迎一迎。”

    只是千算萬算的西屏天師,沒算到客人不是從門進來的。

    白嬌是大張旗鼓的從天上落下來的,將湖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帶着些碎冰的凍人湖水正好撲滅了天衍好不容易點着的炭火爐,順帶着捲起了湖底的一些小東西。

    原本守在門口等待客人卻聽到巨大動靜的鵷雛趕忙跑了過來。

    就見天師頭髮上還掛着根水草,臉色發黑的看着他對面的人。

    “阿衍,”白嬌伸手摘掉了那根礙眼的水草,“來的路上太急了,不小心跑過了。”

    天衍反問,“這麼迫不及待見我?”

    白嬌點點頭,順勢又替天衍整了整衣領。

    冰涼的手指劃過勁邊,天衍一動不動,直到白嬌抽回手,他才冷哼一聲,算是不再過問了。

    白嬌掏出耳鼠們做的蛇莓點心,精挑細選了一小塊,遞給天衍,“阿衍,別生氣。”

    簡直氣笑了,那麼大一包,拿出顛碎了的一塊,還好意思勸他別生氣。

    他又拿捏回了那份矜持,“不用,你自己喫吧。”

    “好啊。”白嬌立刻將點心丟進嘴裏。

    看着眼前一幕,他開始懷疑自己爲什麼期待白嬌的到來。

    天衍活的歲數,比白嬌還要長上那麼一段。

    他也算是親眼見證了白嬌化蛟成功,化龍失敗。

    “說吧,”天衍一邊招呼着一旁的鵷雛,一邊問白嬌,“這次來,又想順點什麼?”

    白嬌不言語,她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飛奔而來的小胖鳥。

    ……是鳳凰。

    她又饞了。

    鵷雛連飛帶跳一下子就到了天衍面前,她好奇的看着白嬌,小腦袋一動一動。

    天衍伸出手摸了摸鵷雛的腦袋,“這位客人是白蛟,這幾日都會在小蒼山做客。”

    “白蛟姐姐。”鵷雛叫道。

    白嬌依舊盯着看,並且不爲所動,天衍只好補刀道,“這是青鸞的妹妹,你可不要胡來。”

    白嬌一聽,興致全無。

    當年被青鸞啄的那一下,她如今想起還是隱隱作痛。

    鵷雛小心的往爐子哈了口氣,黑炭又着了起來,她開心的看着白嬌,“白蛟姐姐,鵷雛會點炭。”

    “叫姑姑。”白嬌糾正她,順道摸了摸鵷雛的羽翎。

    “白蛟姑姑。”鵷雛聽話。

    “真棒。”白嬌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會噴火的鵷雛喫掉會不會肚子疼。

    南荒王城裏,連肆一口悶完了藥汁,苦的臉色發白,他手邊還有另一碗聞起來更可怕的藥汁。

    耳鼠們在一旁監督他,並且時不時搬出白嬌的名頭用以恐嚇。

    “神蛟大人說了,”耳鼠模仿着白嬌的樣子,“連肆太弱了。”

    連肆怒了,收拾不了白嬌還收拾不了幾個老鼠了嗎。

    他抓過巨大耳鼠狠狠的□□了一頓。

    在巨大耳鼠的一聲聲求饒中,他修補了自己被白嬌認爲體弱的脆弱。

    不知道白嬌現在在做什麼。

    往日這時候,她應該還是懶洋洋的靠在窗邊的軟塌上看繪本。

    鬼使神差的,連肆往窗邊看去。

    風輕輕的帶動了窗外不知何時爬上了藤架的藤蔓,一點細微的新綠突兀的出現在那裏,軟塌上是白嬌看了一半的繪本,它正被主人反轉放在一旁。

    確實是少了些什麼。

    連肆垂下眼。

    白嬌在天衍的院子裏過的不亦樂乎。

    天衍安排的活動可謂是每一個都貼到她心窩裏了。

    晚上白嬌用藥草作引,抓了幾隻肥嫩的竹鼠,凌晨天衍便在院子裏支起了烤架,烤竹鼠的香味勾的鵷雛從睡夢中醒來。

    “天師和姑姑,你們在做什麼好喫的呢?”鵷雛問。

    “烤肉呢,”白嬌看着鵷雛,眼發紅光,“還缺點雞翅。”

    天衍將半生不熟的竹鼠塞到她手裏,“堵住你的嘴。”

    “不行,我要喫熟的。”白嬌又塞了回去。

    鵷雛擺擺小翅膀,努力的上竄下跳,“我可以喫生的!”

    幾人酒足飯飽,白嬌舔了舔脣。

    天亮了,到她睡覺的時候了。

    一旁肚子鼓鼓的鵷雛站在天衍的肩上消食,她望着白嬌懶洋洋的背影,偷偷的跟天衍說,“鵷雛喜歡白蛟姑姑,她來了以後,天師好像活過來了。”

    天衍哈哈一笑,“與白蛟這樣的老友相見,確是我爲數不多能夠發現的,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意義。”

    鵷雛探出小腦袋看了看天衍。

    她發現天師看着白蛟的目光裏,安靜又帶着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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