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開着車,“快過年了。”
“把阿薇叫過來吧。”
這大概是她們在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好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世上沒有誰的離開可以改變整個人類。
每個人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路過超市時,方諾帶着她一起去採購年貨。
買了她平時愛喫的零食和肉。
韓星把鑰匙塞進了她的兜裏,“一會兒你去把我的貓和狗毛驢帶回來,安頓起來。”
“你不跟我一起?”
“我在車上等你。”
她不會再回到那個房子了。
再進去,就真的不想再出來了。
“好。”
買了一堆的年貨,方諾駕車又朝着她跟陸聽聞的別墅開去。
看着眼前的別墅,她心裏的波動終於放平了。
一旦選擇了,她就不會回頭。
“嗡——”
恰好這個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看着屏幕上的備註,心尖猛然刺痛了下。
她調整聲音接聽,語氣輕快,“喂?”
“我們出院了,我去接你?”
韓星挑了挑眉,“你爸呢?”
“他自己在老宅,我們在媽這裏,我接你來一起過年吧?”
陸聽聞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她了,母親的情況終於穩定可以出院,他就想着見她。
“我就不過去了吧,我邀請阿薇她們來家裏過年。”
電話那邊的陸聽聞沉默了一陣子,“在哪過年?你自己的房子?”
“對啊。”
“那糖糖它們呢?”
韓星看着小毛驢已經被牽了出來,她垂眸,“我帶走了。”
站在醫院門口的陸聽聞吹着撲面而來的北風。
忽然感覺到一陣的冰冷,他瞳仁裏的光有些沉,“好,我知道了。”
這次的通話,結束的很無聲無息。
他們誰都沒再說什麼,哪怕一句再見,一句拜拜,都沒有。
就這麼掛斷了。
她盯着熄滅的屏幕,呼吸越來越亂。
直到她們回到家,韓星還在走神。
方諾弄好幾只寵物後,走過來看她,“下車了。”
女人堪堪回神,拉開車門下車,重新揚起了笑容來。
“韓星,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沒回答。
韓星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進了門抻了個懶腰,就在挑選今晚要喫什麼,“喫牛排吧,再喝點紅酒。”
方諾張了張嘴。
她明明懷孕了,卻還要喝酒,這說明什麼?
說明韓星根本沒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不是當事人,她無權阻止,除了默認陪同,她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客廳沙發上,女人在喫着零食,看着熊大熊二,津津有味的樣子。
外面大雪紛飛,好像準備把整個晏城都覆蓋起來的架勢。
“叮咚——”
這是大門的門鈴。
廚房裏的方諾沒有聽見,韓星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去開門。
打開別墅的門,她就透過院子,看到了大門口的那個男人。
他站在風雪裏,不顧寒冷的溫度,直直的盯着她看。
過了好久,陸聽聞扶着大門的欄杆,“你是準備把我凍死在這裏嗎?”
回過神的韓星匆忙走出去,幫他打開門。
這次再看見他的方諾,忽然噤了聲。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陸聽聞,更別說韓星了。
可反觀韓星,依舊在笑,眼裏的溫柔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恨陸霆,也是真的愛陸聽聞。
愛到迷失了自己,愛到痛苦着自己。
“這麼冷你過來幹嘛?你媽媽不是出院了嗎?”
“有姑父在照顧,沒事兒。”陸聽聞說,“你真不跟我去過年?”
韓星頓了頓,“啊,不去了。”
陸聽聞看了她一眼,“那我在你這裏過。”
“你……”
“你媽媽……”
陸聽聞嘆口氣,“那天宓可去看望我媽,無意間說漏了嘴,我媽又進了一次搶救室,不過還好,已經沒事了。”
幾天的兇險過程,被他輕描淡寫幾句話帶過去了。
可韓星卻撇了撇嘴。
居然沒事了。
她坐下來挨着他,“你回家去吧,陪陪你母親,畢竟是過年,不像平常。”
陸聽聞答非所問,笑道:“我姑父是大學老師,居然也開始信奉起風水來了,今天我出來的時候,姑父跟我說讓我去寺廟拜一拜,說陸家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可能是衝了什麼風水。”
“去寺廟啊。”
韓星拆開了一包薯片,“我陪你去啊,明天就行,不過這個時候去寺廟的人應該很多。”
“下午人少,你們現在去應該不會人多。”方諾在那邊洗着西藍花,接了句。
聞言,韓星眨眨眼,“那咱倆現在去?”
陸聽聞失笑,“你也信這個?”
“求個心安罷了。”
說着,女人直接起身去換衣服,方諾還是沒忍住的叮囑了句:“你多穿點,穿厚一點。”
“知道啦!”
她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跟陸聽聞一起走出去的時候,還蹦蹦跳跳的。
這樣的心理素質,方諾難以想象,她該多難受才能崩潰到想魚死網破。
……
陸聽聞駕車順着導航去往寺廟。
方諾果然沒說謊,下午的寺廟人比較少,但還是挺密集的,應該是相對於上午來說比較少。
寺廟裏面的鐘聲聽的讓人有些寧靜,情不自禁的就會放輕鬆。
兩人來到佛像前跪下,各自舉着三根香。
在陸聽聞閉眼拜佛時,韓星靜靜地看着他。
片刻後,她才閉上眼睛——
我不求財,不求利,只求我身邊的這個男人,今生今世,身在他鄉時,萬事平安。
……
在寺廟轉悠了將近一個小時。
走出寺廟剛準備上車,那雪似乎又大了起來,一片片的,落在人的頭頂。
女人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陸聽聞回頭,溫柔的看着她。
她舉起手,一個平安福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小木塊,形狀比較特別,一根紅繩牽着它。
“手腕給我。”
陸聽聞怔怔的伸出手。
女人垂眸,將求來的平安木綁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的指尖是紅的,冰涼冰涼,卻一如既往的好看。
風雪之中,一片雪花掉落在他的掌心,與他的體溫形成了兩個極端。
那時候,他聽見她說——
“我希望你,餘生,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