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佛像前,一沒求家人身體安康,二沒求事業有成。
只求,他身邊的這個女人,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他。
那已經成了一種執念。
一種可怕的執念。
執念能撐着人活下去,也能一瞬間擊垮一個成年人。
成是它,敗也是它。
寺廟外面的街道很安靜,都是樹木,可這個季節的樹木都沒了樹葉,光禿禿的,只剩下樹枝,枝頭佈滿了白雪冰霜,宛如踏入了冰雪的王國。
放眼望去,盡是雪白的世界。
她握着男人溫熱的手,“陸聽聞。”
“如果沒有我,你會找個什麼樣的女人?”
“不找了。”
“我說真的呢。”
“我也說真的呢。”
陸聽聞也沒回頭,更沒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其實想問很多事情,可沒那個勇氣去問。
“難道剩下的半輩子,就自己過了?最後孤獨終老?”她笑着。
“沒有你以前,我也是自己過的。”
“我不信。”
“那我做給你看,你要一直看着。”
韓星抿着脣,不知道在笑什麼。
忽然之間,陸聽聞停了下來,扭回頭抱住她。
“我陪你過年,好不好?”
韓星被抱着,看不清他的神情,自然也就沒看見,他紅了的眼睛。
那滴眼淚,無聲無息的落進了他們腳下的雪地中。
“好啊。”
她接受了,沒有拒絕。
☆
把她送回別墅門口時,陸聽聞坐在車上。
“過年那天,我來找你。”
女人下了車,一邊跟他揮手,一邊笑着說‘好’。
一轉身,她的眼睛終於忍不住泛酸。
忽然,一道車子的關門聲響起。
“韓星。”
風雪很大,大到讓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女人沒勇氣回頭,卻停下了腳步。
陸聽聞站在車門前,直視着她的背影。
過了半晌,她才扭回頭,笑容盪漾在眼睛裏,“怎麼了,聽你說呢。”
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你能,再說一次你愛我嗎?”
那一刻,雪終於落進了她的衣領裏。
連帶着她的身體,五臟六腑,都佈滿了冰冷。
“我愛你。”
聲音很啞,也很哽咽。
她看到了他泛紅的眼睛。
他也看見了她眼裏的決絕。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陸聽聞終於能確定,她要離開自己。
他甚至沒有勇氣去問一句,爲什麼。
因爲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陸霆。
他們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都是因陸霆而起,而陸霆又是他的父親。
韓星當然不會要求他斷絕父子關係。
而他也做不到殺了陸霆,只要陸霆還活着,就永遠都是阻礙他們兩個人的屏障。
他們心裏都很清楚。
隨着風雪漸大,他的聲音也飄了過來——
“我也愛你。”
遠遠的,她看見陸聽聞擡起手,親吻了一下她曾送給他的那枚戒指。
心裏的痛楚在蔓延,蔓延至四肢百骸。
直到陸聽聞的車子消失,她終於撐不住坐在了地上。
“韓星!韓星!”
☆
而離開別墅區的奔馳車,瘋狂超速的行駛在晏城的街道上。
他的眼睛裏早就沒了往日的溫柔和清潤,只剩下瘋狂與痛苦。
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到了一個路口,一羣孩子成羣結隊的拉着手過馬路,他終於停了下來。
其中有個特別小的孩子好像受到了驚嚇。
他怔怔的望着那個孩子。
他曾幻想跟她有個孩子,有個家。
他曾幻想有一天能娶她爲妻。
可就在今天他來找韓星之前,陸霆給他打了個電話。
那應該是陸聽聞十幾年都沒聽到的語氣,陸霆很平靜,卻也透着決絕——
“兒子,爸求你了,你離開她。”
“爸現在跟你說這些,不是威脅,如果你跟她繼續在一起,咱們家會毀了。”
“你媽媽住院,是她做的,你姑姑的公司倒閉,也是她做的,你大哥跟宓可的事,也是她發佈出去的,我有證據。”
“還有你爺爺,你爺爺……”
“當時在走廊裏播放你大哥新聞,和我的新聞的那個男護工,根本就不是醫院裏的,是她的人!是她的律師!”
她害死了爺爺,也差點害死了他媽,還毀了陸蔚努力了半生的公司。
陸聽聞當時連一句原因,都問不出口。
他看見韓星那張臉,他不爭氣的全都是心疼。
他知道韓星一定有原因,或許是因爲在報復陸霆對她的傷害,也或許有別的什麼。
可不至於……
不至於害死他爺爺,不至於險些要了他媽的命。
他怎麼捨得放棄韓星?
可這些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去信,信韓星的狠。
信她的確想讓陸家家破人亡。
他抖着手撥通了一個電話。
“劉叔,你查……”
陸聽聞的呼吸有點不順暢,“查韓星的過去,再盯着她最近要做什麼。”
眼裏的掙扎和痛苦快要崩潰了他的理智。
他不願意質問韓星,也不願意去相信陸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導致的。
“聽聞。”
劉叔這次沒有喚他小少爺,而是很凝重的說:“前兩天老爺就讓我觀察一下陸家這些事,我發現……”
“我發現這一切……都跟韓小姐有點關係,而且她的人已經靠近了小巷。”
小巷……
小巷……
陸聽聞死死的捏着方向盤,他擰眉,“她……”
一種可能呼之欲出。
劉叔嘆口氣,“她可能是想對老爺和夫人做什麼。”
“爲什麼?”
陸聽聞不敢信,“她跟外公外婆沒有過節!”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們的人脈的確夠用了,可居然也查不清她的底細,聽聞,你知道嗎,我甚至查不到她大學是在哪讀的,她回國之前的履歷除了她對外公佈的那些以外,其餘的一律查不到,像是有人特意在掩蓋。”
“你之前不是找老爺說了想查一下韓小姐的過去麼?我遲遲沒有給你消息,就是因爲這一點。”
“韓小姐的過去……有點複雜,她的能力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如果她真的想做點什麼,我都怕……我都怕我根本攔不住,因爲她做的事根本牽扯不到她,沒有直接證據能向法院說明這都是她策劃的。”
只是人爲推測,而法律是講究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