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處,藤蔓掩映着一間木屋。沾滿灰塵的蜘蛛網查封了屋子的每個角落,餓瘦了的灰色蜘蛛無精打采地垂下,地板腐朽,踏上去便是“嘎吱”的聲響。
大叔握着笤帚,一步一挪地走着,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探查四周的場景。
他的身份是科學家,負面效果是無法看見沒有實體的鬼怪。失去視覺的感知後,他要是不小心一點,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着道。
多個副本的經驗讓他多少有那麼幾分直覺,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屋子角落的書桌上。
書桌的正中央,擺着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大叔盯着筆記本看了兩秒後,一個時間彈了出來,懸浮在筆記本上空。
【1996年】
大叔的“科學家”身份的正面效果是“判斷副本內物品的年份”。眼下,這個效果被觸發了。
“這本筆記本原來是1996年的,竟然是現代的東西……之前我還以爲這個副本的背景是古代呢……”
大叔這麼想着,將手伸向筆記本。
就在他的手將要觸碰到筆記本的那一剎那,他手腕上的懷錶指針忽然瘋狂地轉動起來。
“不好,有鬼怪!”
大叔臉色大變。
他手上戴的懷錶是他在上一個副本里得到的道具。
【名稱:惡鬼指針】
【品質:普通】
【功能:指針始終指向惡鬼的方向】
【備註:知道敵人的方位,至少可以讓你死得明白點】
大叔剛得到這個道具的時候只覺得它雞肋,畢竟在詭異遊戲的副本中,鬼怪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可見的。
但左右不佔位置,他還是隨手把這個懷錶戴上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副本里派上了用場。
身上帶了“看不到沒有實體的鬼怪”這麼個負面效果,要是沒有【惡鬼指針】在身,他將寸步難行。
看着指針轉得越來越快,大叔的額頭冷汗狂冒。
“難不成……現在我周圍一圈都是鬼?”
他這麼一想,雞皮疙瘩落了一地,便再不敢怠慢,抓着笤帚轉身衝出了屋子。
……
司契很早就到了,此時正趴在牆垣上大口喘氣。
“絕症患者”身份帶來的負面效果立竿見影,他好不容易纔爬上了這面牆,便沒了氣力,喘了三分鐘,氣還沒喘勻。
此時,他一面喘着氣,一面觀察屋裏大叔的動向。
要想速通副本,就得找齊線索。他相信,線索會集中在鬼婆給玩家分配到活計中。
銀匠那頭有兩個玩家,人多眼雜,他不好混進去;而樓雨熙那頭,想必都是女孩,他也不好混。眼下,就只有來大叔這邊找線索的方案比較可行了。
就在剛剛,大叔試着觸碰筆記本時,司契看到好幾個臉色發青、身體浮腫的鬼魂扭曲着從地縫中爬出,身後拖出一道道長長的水痕。
司契做出了判斷。
下方,鬼魂們的眼角流出血淚,伸手抓住了大叔的褲腳,好像要將他生生拖下去一樣。
“不好!他看不見鬼魂!”
司契想起來了這點,剛要出聲提醒,卻見大叔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立刻風一樣地狂奔出屋,留下一地鬼魂懵逼地趴在地上。
司契:……
不愧是老玩家,跑路本領就是強。
看着大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司契翻過牆垣,穩穩地落在庭院裏,踏起碎葉飛揚。
屋裏的一羣鬼物剛因爲大叔的突然離去而懵逼,此時卻見又有一個人類落了進來,以他們的智慧想不了太多,便紛紛循着本能向司契爬去。
他們爬行的速度很慢,好像被什麼無形的鎖鏈硬生生拽住了。若不是這樣,大叔也不能輕易地甩掉他們。
司契負手而立,打量着地上的一堆鬼物。他終於看清楚了,這些都是最弱小的小鬼,怨氣少得幾乎感覺不到,卻依舊執着地在地上爬來爬去,就像狹小紙盒裏搶奪桑葉的白花花的蠶。
可以想見,如果大叔能看見這些鬼怪的話,萬不會被嚇得落荒而逃。
“那個老玩家要是知道自己是被這些玩意兒嚇跑的話,一定會沒臉出來混吧……這就是所謂的‘看不見的東西最可怕’吧。”
司契在心裏感慨着。
他大概猜到了,大叔身上一定有某種可以指示鬼怪存在的道具,不過不太準確,無法告訴他鬼怪具體的級別。
司契徑直走向屋裏的鬼羣,一雙雙鬼手顫抖着去扯他的褲腳。他不由皺了皺眉,雖然他沒有潔癖,但這架勢,是個正常人都忍受不住……
“滾開。”他冷冷道。被他潛藏在靈魂裏的鬼氣驟然間釋放了一縷,一瞬間,以他爲圓心,周圍三米的鬼怪都被震了開去。
他怎麼說也是“S級厲鬼”的實力,雖說對付不了山神,但嚇唬一下這些小鬼綽綽有餘。
衆鬼只感覺他們當中憑空出現了一道強大的氣勢,來自比他們高了好幾個等級的厲鬼,是那種一根指頭就能彈死他們的存在!
我們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從來不知道這附近有這麼強的鬼?
這鬼氣好像是從那個人類身上散發的……莫非那人其實是隻大鬼?
衆鬼迷惑了,有一個共識悄然在他們心中形成:“這回惹上硬茬了!”
還能怎麼辦?跑啊!
當下,在地上亂爬的鬼羣的爬行速度一下子上了好幾個檔次,紛紛背向司契向四周爬去,和之前狂奔而出的大叔一個架勢。
眼瞅着好不容易見到的鬼就要回到地板下了,司契眉頭微皺,冷聲道:“你們回來。”
地上的鬼遲疑了。
怎麼辦?到底回不回去?
一時間,滿地的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來聽得懂人話嘛。”想到這兒,司契眉眼彎彎。
既然這些鬼怪聽得懂人話,那就方便了。
能通過聊天解決的事,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