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他眼中,地上爬着的根本不是鬼怪,而是大把大把新鮮的線索!
這時候,搭配“絕症患者”“備選鬼差”的身份,一切都順風順水了。
司契放柔了聲音:“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地府的備選鬼差,等我死後,就能上任了。我現在來你們這兒提前熟悉一下業務,你們沒意見吧?”
當然沒意見啊。誰敢有意見?
衆鬼圍了過來,做出耐心等司契講話的姿態。
“你們不用太緊張,我脾氣很好的,不會爲難你們。”司契臉上帶着親民的笑容,但在這種情境下,看上去就像是要生喫個鬼,“接下來我會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一定要如實回答。”
衆鬼瑟瑟發抖。他們敢不如實回答嗎?
看到鬼怪如此配合自己,司契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看上去在這裏滯留很久了,”他緩緩開口,“你們還記得你們死了多少年嗎?”
衆鬼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三……十年……”
“也許是……四十年?”
他們果然如他們看上去的那樣,不太聰明,連死亡的時間都記不清。
“大概是三四十年的樣子,對嗎?”
司契瞥了眼不遠處書桌上的筆記本,上面懸浮着【1996年】的字樣。
不得不說,詭異遊戲的信息共享機制,在某種情況下是很方便的。多人副本里,一個玩家觸發的線索提示,會對所有同陣營的玩家展示。
這樣一來,大叔直接成了“標年份”工具人,司契只要跟在他身後撿線索就行了,快速又便捷。
“三四十年的話,副本時間應該在2026年到2036年之間。現實裏,今年是2034年,剛好在這個區間當中……”司契腦海中思緒紛飛,“這個副本,會不會和現實有關?”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都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事。
他笑盈盈地看着身遭的鬼怪,說:“現在,講講你們是怎麼死的吧。”
司契此話一出,一時間鬼聲嘈雜。
“我們……離開……背叛……”
“……處死……”
一個個詞彙混雜在一起,場面極度混亂。
司契靜靜地聽着,努力捕捉其中的關鍵,半晌才梳理出了個大概。
“所以,你們是因爲想離開永生村,所以被族人處死了?”
鬼們紛紛點頭。
司契沉默了。
看來這個永生村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封閉保守,村民們連離開大山都不被允許。
既然如此,鬼婆爲什麼還會允許外來者進村?爲什麼一開始還對他們那麼熱情?
只有一個可能,鬼婆沒安好心。他們這些外來人,八成是要把命留在這兒的。
這一切,估計和六天後的山神祭有關。
“你們從小生活在這裏,爲什麼忽然想要離開?”司契問。
根據常理,一個封閉的村莊,村民是萬不會出現“離開”這個想法的。
“……外面能賺錢……”
“外面有會唱歌的方盒子……”
鬼物們七嘴八舌地說着,像是剛接觸新鮮事物的懵懂山民一樣,眼中閃爍着光。
是的,嚮往美好生活是人之常情,在知道了城市的繁華後,誰還會甘願留在這座落後的小山村裏呢?
有一條線被拎了出來,司契有了大致的判斷,繼續問:“你們是怎麼知道外界的情況的?”
“笛聲響起莫跟去。”
鬼婆的話語猶在耳畔。
司契同樣清楚地記得,鬼婆說過,那個吹笛子的鬼怪喜歡在夜晚出沒。
問題是,現在可是白天。這時候出來,算個啥?
是他的一些行爲,逼得這個鬼怪公然犯規嗎?
司契笑了:“專門搞這麼一出,是怕我再問下去直接把世界觀推出來吶。”
【副本NPC因爲您的行爲違反副本規則,您的結算積分+10%】
【恭喜您短時間內讓兩名NPC因爲您的原因違規,這足以證明您實力的不凡,請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個鬼!”饒是司契也不由得想罵人,“這樣下去我還玩什麼?”
……
大叔在村中狂奔了一路,終於停了下來,彎着腰大口地喘息。
手腕上的懷錶已經不轉了,看來那些鬼怪沒有追上了。
大叔鬆了口氣。
“還好我跑得快。”他後怕地想,“不枉我在現實裏報那麼多個短跑班。”
待氣喘勻了,他低頭看着手中的笤帚,目光中滿是無奈。
“完了,我灑掃的工作還一點都沒做……”
“要不,我現在回去?”
他想着,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向村西走去。
……
笛聲悠揚,司契跟在排了長隊的鬼怪身後,向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就他而言,這笛聲沒什麼特殊效果,甚至……還吹得有點難聽。
但問題是,他話問了一半,那些鬼怪就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排成長隊,被笛聲引着出了門。
“你們還聽得到我說話嗎?至少先把我提的問題回答了啊。”司契反應極快,立刻揪住了一隻鬼的衣領。
那隻鬼卻連看都沒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門外。眼瞅着大部隊越走越遠,那隻鬼情急之下將頭轉了一百八十度,一口咬住司契的手腕。
司契:……
他和那隻膽大包天的鬼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最終達成了共識,一起向笛聲傳來的方向追去。
司契的樂感其實並不好,他並不能確定笛聲的方向,他能做的,只有跟緊那些循笛聲而行的鬼怪。
而那笛聲綿延不絕,似遠似近,卻始終不見吹笛的人。司契聽着,只覺得煩躁。
“還要走多久?”
兩旁的房屋已經十分稀少了,眼看着就要到村外的地界了。
天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司契向遠處眺望,看到一排排的墳包默然矗立。
每個村莊都會有自己的墳地,看到墳地,就意味着他已經到村外了。
“這裏以後可以來探索一下。”司契默默想着。
笛聲忽然間變得急促,鬼怪們不復之前的遲鈍,紛紛向前大步跑了起來。
司契咬了咬牙,也開始小跑。
要是在現實裏,這點運動量他真不怕,可問題是,他現在是身體虛弱的“絕症患者”,天知道這麼一下子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起初,司契還能跟上,但又跑了一分鐘左右,他的心口就泛起一陣陣的絞痛,隨即他全身肌肉都痙攣起來。
“絕症患者”的負面效果從不缺席,他腿一軟,摔倒在地,濺起塵土。
看着鬼怪的隊伍漸行漸遠,司契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