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裏的鮫人沒有海中的珍貴,不過也算是不錯的基礎養料,蘇合看着繞着船隻如離弦之箭般遊動的人魚,心裏並不慌,甚至想着活捉幾隻回去煉藥。
鮫人可是不錯的藥材,渾身都是寶,下面魚身可以用來煲湯,鱗片可以入藥,上半身則可以用來餵養自己的法器,練成藥的話,也能讓尋常人強身健體,尤其腦袋上的眼球,煉製成鮫人珠來照明,能賣上好價錢。
普通漁民十幾年能捕獲一條鮫人,在村子裏都能
吹上三年五載,扛着鮫人回家的時候,三炷香的路能走上一整天,就爲了跟人顯擺自己的收穫。
如今面前擺着十幾條鮫人,蘇合心中豈能不興奮。
一條鮫人率先從水面躥出,撲咬向蘇合的脖子,企圖將其帶入水中。
猙獰扭曲的面孔上,五官像是雕塑失敗的泥巴團,兩顆眼球極爲突出,開合的大口裏尖牙參差不齊,直接能看見嗓子眼,腮在脖子上快速翕動,雙臂細長,手指尖利如刺。
身子未到,腥風先至,濃烈的魚腥味兒,讓蘇合都忍不住搓了搓鼻子。
他依然站在船頭,左手甩出一根黑色銀針,針向着鮫人的大口裏刺去,在空中逐漸變大,成爲一條遊動的黑蛇鑽進鮫人的嘴巴里。
鮫人身子距離蘇合僅有一丈距離,突然詭異地停滯在空中,整個身子瞬間鼓脹起來,隨之被什麼東西撐爆,血肉散開漫天。
一條漆黑的巨蟒從鮫人腦袋進入,魚尾鑽出,化作巨粗的漆黑焦蛇,在空中猙獰張口,衝着水面嘶叫。
鮫人羣見此場面,迅速遊開船隻旁邊,與蘇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焦蛇鑽進水裏,遊動起來,這是爲什麼蘇合只放出一根銀針的原因,土龍更擅長在地上使用,水裏的話,目前來看,焦蛇更爲適合。
不過焦蛇雖然是用血池泡養出來的,終究不算是水中生物,將來升到拔筋境之後,有了使用第三根針的能力,可以抓個水中蛟龍來煉製成針。
焦蛇在水裏的速度並不快,不過蘇合強行將自己的意念加在其身上,效果就不同了。
鮫人被水中一道長長的黑色影子追得到處跑,終於開始放棄船隻,卻被焦蛇追上一口一個,全都浮出水面。
蘇合點數了一下,整整十七條。
這可算得上不錯的收穫了,只是剛纔下手沒個輕重,江鮫沒有一個完整的。
再用焦蛇把船隻拖到對岸,又將鮫人全部打撈過來,蘇合感覺氣力消耗過大,打算在岸邊稍作休息。
雖然剛纔江中發生了鮫人襲擊人的情況,但蘇合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要找的喫人邪祟,它們不過是尋常的養料,連經驗豐富的漁民都能偶爾打到一條兩條。
而且剛纔的位置也不對,官方說的是江對岸名爲魚腥水域的地方,魚腥味極重,可以判斷爲邪祟的老巢,跟山間邪祟的洞府類似。
這樣一個地方,不可能只有一隻妖邪,弄不好是一個邪祟家族,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兇殘東西。
蘇合有些擔心香丸,這丫頭現在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可是單獨留在家裏也不放心。
只能在行動前暫時將她安排到安全地方了。
“師兄,這些怪傢伙怎麼處理,我看有一些肉都爛掉了。”香丸捂着鼻子從鮫人屍堆裏走過來。
“江水鮫就是嬌貴些,不如海洋裏的鮫人皮實,離開水一定時間肉就會爛掉,”蘇合看着鮫人屍堆:“反正這些肉我也用不上,爛就爛吧,留下些鱗片和眼球就行了。”
鱗片只挑選了一些堅硬且發亮的,總共收集到六十多片,其餘的部分,全部扔回江裏餵魚了。
休息之後,兩人繼續沿着江邊不遠的路走,尋找官方說的那片魚腥水域。
“嘎茲~”
有什麼東西被咬破的聲音。
香丸回頭,瞧見蘇合正捏着一顆鮫人眼球往嘴裏塞,嘴裏還咀嚼着什麼,嘴角有半透明綠色黏液。
“師兄,你……”
“九醫經上說,望聞問切,只有望需要對應食物來修,”蘇合蹲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礁石上,又扔進嘴裏一顆:“這可比尋常牲口的眼睛補多了。”
這一幕讓香丸想到了杜春仁,那個曾經的師傅,就經常行爲古怪,常弄些噁心人的東西喫,生喫肉皮五臟都算不上什麼,她甚至見過師傅生喫蟲卵灌血腸。
香丸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蘇合能瞧出她的憂慮。
“香丸,師兄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沒辦法,”蘇合說道:“這世道詭異無常,咱們要想好好活着,就必須強大自身,修仙之路註定要經歷許多超越認知的事情,總要付出些什麼,”
“我相信,只要過了這個階段,後面師兄會恢復到原來樣子的,”
“而且一入修仙門,很多事情根本控制不住,停不下來。”
江風吹動,兩人如同畫卷,一個坐在礁石上,一個站在礁石下,前面是駭人鮫人屍堆,屍堆前面是浪追着浪的江水,江水上繫着一條浮動的船。
“香丸只是怕師兄變成師傅那樣,沒有了做人最後的原則。”香丸擡頭去看嘎巴着眼球的師兄。
香丸在與蘇合重遇之後,發現師兄的性子改變了許多,所以有些擔憂也正常。
萬一哪天夜裏把自己吃了,那她在這世上可是十年都沒有活滿啊,想着就不甘。
蘇合知道香丸講的是什麼,她是怕他像杜春仁那樣,視人命如同兒戲,爲了修仙不顧旁人的痛苦,不論善惡,一律當成藥材。
“放心吧,師兄分得清善惡,也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麼。”
蘇合不想說這些話題,從前光是看着杜春仁喫煮熟的藥膳都噁心不止,現在自己竟然生喫各種肉類,還吧唧着小邪祟的眼球,重要的是,真香啊。
接着又補充道:“等我修行大成,能夠騰雲駕霧時候,帶你去天上兜兜風。”
香丸笑了,覺得這是個美事,轉頭想到了什麼,問道:“師兄,你說天上真的有神宮和仙人嗎?”
“當然有,昨天你不是還把仙人骨頭熬湯了嗎。”蘇合從礁石上站起,將最後三顆眼球塞進口中,說話呼嚕着。
“死了的仙人算什麼仙人,我說的是住在天上的那種。”香丸認真說道。
蘇合來到岸邊,用手捧着江水往嘴裏灌,喝夠了水就簡單洗了把臉,將臉上因爲咬動眼球濺射出的汁液洗掉,再用袖子擦擦臉,整個人狀態就飽滿許多了。
聽到香丸的問題,蘇合想到了無名血海中的那些未知影子,還有立在山巔的天音道宮影像,說道:“當然有,到時候我領你去看,不過有可能不在天上,而在某片海的對面也說不準。”
“仙人怎麼會不在天上。”香丸認爲仙人就應該在天上。
兩人收拾東西啓程,一路爲了這個問題,爭執了許久,直到香丸撅着嘴巴不說話
了,蘇合才說仙人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