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燦放下箱籠,拿出裏面的筆墨紙硯。
宋朝科舉考試,真宗時還可以攜帶《切韻》、《押韻》、《韻略》三本書進入考場,
可隨着有考生在裏面夾帶其他文字,以及徽宗時不重視詩詞,科舉考試已只能攜帶筆墨紙硯。
筆墨紙硯,一一擺開,
趙燦閉目養神,坐等考試開始。
若是以前,科舉往往要考三天,一天考一場,經義,策論,詩詞,都得輪上一遍,
到了現在,已經只需要一天即可。
片刻,
有官吏依次分發試卷,每分發一人,必仔細覈對考生的姓名,籍貫,學習地點,身高,體重等信息,
若有疑點,當場找人覈對,從而確保考場無人作弊。
趙燦領了試卷,倒扣在桌面上,靜等考官宣佈開考。
很快,所有試卷分發完畢,
又過了一會,
五個考場全部分發完畢,考試的鑼響聲響徹州學。
“宣和二年,相州解試,正式開考!一個時辰!”
隨着官吏中氣十足的大喝聲,解試正式開始了。
.........
兩刻鐘後,
主考官蔡鞗,帶着相州孫知州,唐通判,王知軍,李學正等一衆高級官員巡邏考場。
孫知州青面無須,頗有威嚴,唐通判則圓圓潤潤,一臉和氣,與王知軍有幾分相似。
衆人談笑風生,氣氛好不融洽,唯獨人羣中的唐通判臉色有點臭。
按照往年慣例,
一州解試,往往都是知州迴避,由通判負責主考,錄事參軍等官員輔佐,互相監督,避免考場舞弊。
可今年因爲蔡鞗的意外空降,打亂了相州考場的規矩,
蔡鞗成爲了主考官,唐通判從一把手變爲了三把手,地位驟降,
順帶着,唐通判在今年解試科考的權利也迅速縮水,是真真切切一點油水都沒有撈到。
這讓唐通判臉色如何不臭。
一衆官員從甲字號考場開始巡視,
巡視,也是有規矩的,不能出現在考生面前,也不能發出任何動靜,核心要素就是輕飄飄來,輕飄飄去。
一衆官員站在考場外,通過牆壁上的鏤空裝飾,靜靜地觀察甲字號考場的情況,偶爾與一個扭頭四顧的考生對視,微微一笑,就可以嚇得那個考場急忙低頭,匆忙答題。
“哈哈哈哈。”
衆人一陣輕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參加科舉考試的歲月。
蔡鞗嘴角微笑,目光一掃,很快就發現了四十五號位置上的趙燦,想起趙燦前幾日派人送來的書信,
蔡鞗眼中精光一閃,眼底隱隱浮現一絲好奇和期待,他倒要看看,這個年輕人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諸位大人,休息一下吧。”
此時,一個官吏走了過來,招呼衆官員歇息片刻,喝些茶湯。
九月初的相州還有些悶熱,這才逛了一會,幾位官員都有些出汗了,內裏衣服沾了不少汗水。
“好!”
蔡鞗當頭應下,帶着衆官員歇息喝茶。
飲茶片刻,
蔡鞗起身,繼續帶着衆人開始巡視,接下來是乙字號考場.......
杜府,
許久不見的李覺忽然出現了,
他板着臉,帶着幾個魁梧的漢子,神色威嚴,大步往杜嵓的書房走去,沿途的僕人不敢阻攔,紛紛退避一旁。
“李幕僚,這幾日小郎君找你找得好苦,你去哪了?”
李覺眉頭一挑,不動神色地做了個手勢,跟在後面的張憲忽然竄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那個僕人臉上:“大膽!怎麼跟李幕僚說話的。”
能打死老虎的張憲力量何其大,這一巴掌打下去,那個健碩的僕人頓時頭暈目眩,整個人都神志不清了。
李覺沉聲道:“這幾日我去了趟滄州,剛剛奉杜知州的命令返回,需要拿一些重要文件。”
說着,李覺大步邁向書房,
“不可!小郎君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健碩的僕人搖搖晃晃地起來,還想阻攔李覺,卻被獰笑的張憲隨手一掌拍在後頸,身軀軟軟地倒了下去。
張憲大咧咧地站在原地,雙手抱胸,怒視那些正欲湊近的杜府僕人。
如此一來,四周看戲的僕人越發不敢靠近了。
李覺進了書房,輕車熟路,直接打開幾個暗格,拿出了裏面大堆的地契,甚至還有兩本賬冊。
這些,
都是杜嵓在相州這幾年,偷偷指使五虎巧取豪奪他人店鋪的地契,以及敲詐勒索相州店鋪,行賄相州官員的兩本賬冊,
上面記得清清楚楚,連那年那月那日,指使誰敲詐了多少錢財,給那位官員送了多少錢財,都記得清清楚楚,
看着手中的冊子,
李覺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這兩本冊子出自於他的手筆,爲的是有朝一日可以靠這個要挾相州五虎和相州官員,
如今到了李覺手裏,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要了杜嵓的命!
“杜嵓.....你沒有想到,當初我建議你記錄冊子,親筆書寫,會有今日吧!?”
李覺冷笑一聲,迅速收起,然後招呼門外的岳飛等人進來。
“擡走!”
岳飛等人魚貫而入,把書房角落的幾個箱子擡走了,這裏面都是杜嵓這幾年非法所得,足足有幾百貫。
“走!”
李覺帶着岳飛等人迅速出了杜府,無人敢阻攔,拐了幾次後,拐入了一個小巷子。
李覺把地契都拿了出來,交給徐慶,沉聲道:“這是杜嵓指使五虎巧取豪奪的證據,你帶人去鼓動百姓報官。”
“好!”
徐慶點點頭,帶着郭進迅速離去。
李覺又把賬冊拿了出來,一本給張憲,一本交給岳飛,沉聲道:“這是杜嵓敲詐勒索店鋪掌櫃的證據,你拿去交給伍班頭,他自會處理。”
“這是杜嵓行賄相州官員的證據,其中有孫知州,李學正,王知軍等人的記錄,你拿去敲打一下李學正等人,讓他們不要爲杜嵓出頭。”
岳飛沒有接,而是眉頭一皺:“不能趁機打倒他們嗎?他們都是貪官!”
李覺苦笑:“你太小看官場了,不知道官官相護的道理,區區行賄如何能扳倒兩位大員,敲山震虎就可以了。”
岳飛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默不作聲地接過賬冊,帶着張憲走了。
做完這些,
李覺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事態能進行到哪一步,就需要看天意了。
從今天開始,相州再也沒有李覺這個人了。
“趙燦......我們的交易完成了!再會了!”
李覺嘟嚷幾句,大步往家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