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州治遷至錢塘縣,並依鳳凰山建築州城,杭州自此繁華。
北城牆,
方臘軍剛剛退去,
三三兩兩的民兵或坐或躺,正在抓緊時間休息,偶爾一兩個傷兵發出壓抑的呻吟聲。
寬大的城牆上,
趙燦一眼就看到了王虎——他半敞着內甲,手中握着一柄朴刀,正對着老六等幾個老禁軍破口大罵,
老六一聲不吭,縮着脖子在那裏捱罵。
“平日哥哥叫的親切,到頭來全是虛情假意,剛剛十幾個人圍着我,居然都不過來搭把手?”
“要不是哥哥我穿了兩層內甲,今天你們就得替我領撫卹金,喫香的喝辣的去了。”
“看看你們這慫樣,哪還有半點禁軍的風采,真給老子丟人。”
“說得就是你邵六!你個狗日的欠我三貫錢抓緊還了,看到你我就來氣。”
“........”
王虎正罵得起勁,眼角掃到了一羣身影,扭頭一看發現是趙燦等人。
“你怎麼來了?這裏很危險的!”王虎臉上怒氣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肅穆。
“見哥哥不在大營,我心中擔心,故而來城牆上看看哥哥。”趙燦笑道,隨手把裝着殺毒酒精和大蒜素的包裹遞了過去,
“上次贈送給哥哥的殺毒酒精該是沒了,我這剛好又多了一罈新的,哥哥先拿去應急一下。”
“哈哈哈哈,還是弟弟疼我!”
王虎哈哈大笑,滿臉笑容地接過了包裹,隨手丟給老六:“還不謝謝自家兄弟。”
“知道啦!”老六嘟嚷了一句,心想天天罵我,謝謝還得我說,哼!
“謝謝趙小郎君了。”
“都是自家客氣,不需要如此客氣。”
王虎知道趙燦來找自己肯定有事,他拉着趙燦走到了一邊,低聲道:“弟弟找我可是有事情?”
“是。”
趙燦也不廢話,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下。
“四十餘人?”
王虎眉頭皺了皺,“這人也太多了些吧?不是哥哥小氣,你這般行動,怕是出了城也會被方臘軍巡邏隊發現。”
“一邊是自家兄弟,一邊是接了鏢的商隊,兩邊都不能放棄啊。”
“這倒也是,哥哥就喜歡你義薄一天的樣子。”王虎讚歎道。
“哥哥,是義薄雲天。”
“哦.....不管了反正你義氣夠夠的,像我們軍中的漢子。”
王虎豪氣萬丈地揮揮手,“你一個讀書人都如此,那哥哥也不能小氣。這樣吧,晚上子時你帶人去找我,我帶人護送你出城。”
“等離開了杭州地界我再回來。”
“哥哥......”趙燦這下真的動容了,他沒有想到王虎爲了自己會做出如此安排,
如今方臘軍數萬人在城外盤踞,巡邏隊時不時出現,
護送四十餘人出城,又連夜撤回杭州城,
怎麼看都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可王虎卻毫不介意地說了出來,顯然是真心要幫助趙燦的。
“哥哥跟我一起走吧。”趙燦誠心勸道,按照歷史走向,杭州城是絕對守不住的,最遲月底就要被方臘軍攻下,
城破後,
方臘軍在杭州城大殺六日,百姓死傷慘重,不知多少官吏,富商慘死,屍橫遍野,以王虎官軍的身份只怕也落不到一個好。
既然如此,還不如干脆跟趙燦一起走人。
“走?”
王虎怔了一下,撇撇嘴道:“那是你們的事情,我是官軍。既然接了將令防守杭州城,我就不能走。”
王虎滿不在乎地說道。
趙燦默然,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王虎的身世,一時間對這個豪爽的漢子大爲改觀。
正要開口,
城外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趙燦扭頭望向,只見一個身穿黃衣之人出現在了方臘軍中,無數的方臘軍士卒圍着那個身穿黃衣之人歡呼,聲勢極爲浩大。
“那是誰?”趙燦好奇道。
王虎擡頭眯了一眼,緩緩道:“該是方臘!昨天抓的舌頭打探出了不少的情報,亂軍拿下歙州後,一路自歙州向北攻取宣州,一路向西南逼攻衢州和信州,一路則迅速東進支援杭州。”
“算算時間,該是亂軍賊酋方臘來了。”
“方臘?”
趙燦心中一動,掏出望遠鏡查看了起來,
方臘亂軍顯然不知兵事,這從他們的大營距離城牆不過三裏就可以看得出來,
此時,
大營內人頭攢動,無數方臘軍圍着方臘,把他襯托地極爲顯眼,
在望遠鏡的協助下,
趙燦清晰看到了方臘的大致穿着打扮和模樣,身穿黃衣之人太過於顯眼了。
“哥哥,且看,那人該是方臘。”
趙燦觀察完畢,隨手把望遠鏡交給王虎,王虎一臉不解地接過,把望遠鏡往眼前一放,直接驚呼了起來!
“好大!”
“他孃的,這是好寶貝啊,居然把人看得如此清晰啊!”
“弟弟,這是何物?”
王虎把玩着望遠鏡,一臉愛不釋手。
“此物是望遠鏡,可以清晰看到遠處的人物,哥哥若是喜歡就送給哥哥了!”
“真的?”
王虎驚喜異常,可他把玩了一下,還是依依不捨地遞給了趙燦,“弟弟的好意我心領了,此物必然價值不菲,我一個粗漢子用這個太浪費了。”
“哥哥真不要?”
“真不要!”
“好吧。”
趙燦微微一笑,把望遠鏡收入了懷中,指着城外大營道,“眼下亂軍賊酋來了,這幾日攻城必然激烈,哥哥怕是要早點做好準備。”
“無妨,我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王虎大咧咧道,渾不在意。
趙燦語塞,他苦笑道:“哥哥,我的意思是讓你調配人手,做好守城難度加大的準備。”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來了我砍他就是了。”王虎一臉不解。
你牛逼.......
趙燦深深嘆息,搖頭不語,
打量了一下城牆上的佈防,
趙燦隨口道:“杭州城的官員呢?他們可有什麼法子佈置接下來的攻城?”
“他們?”
王虎不屑一笑,譏笑道:“陳制置使好色,家中美妾十幾人,二趙一個貪財,一個怕死,這城牆他們是一步都沒有踏上來過,”
“靠他們,我看還不如靠弟弟了。”
“哥哥說笑了。”
趙燦心中嘆息,從王虎口中知道杭州城主要官員的行爲後,對杭州城守住的希望又少了幾分。
二人又寒暄了一會,直到天色昏暗,約定好晚上子時見面後,
趙燦才帶着岳飛等人返回了大營,帶着其他人前往悅來客棧,準備跟劉記布行的人商量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動。
豈料,
趙燦剛剛回到悅來客棧,就得到了一個錯愕的消息,
劉記布行的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