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師孃是妖女 >第400章 今夕是何年
    杜少卿面色如常,若敢在一幫閒得心慌的婦人當前露了口風,直言自己至今無後,陸師侄定要被這些娘們戳戳點點。

    “哈哈,扈六娘,我家裏裏外外,由大夫人費心照料,二夫人極爲清閒。”

    “杜公子不用隱瞞!”

    扈六娘撇了撇嘴,悄聲道:“老婆子一看就知,你家媳婦沒有生養過,可是身子骨偏寒?不用避諱,花家嫂子的媳婦當年也久懷不上,聽了老婆子之言,連中六元……”

    “扈六娘此言差矣,我家二夫人健康矯捷,發起怒來,能打死一頭牛,再不能好!”

    杜少卿堅決搖頭,陸師侄雖有留下血脈的打算,需等至築基中期,四五十年後之事,這老婦必已命歸幽冥。

    終究敵不過老婦們嘴碎,他敷衍了兩句,狼狽而去。

    身後,嘀咕的言語,似若鬨笑。

    “計瞎子那老東西,竟有這般闊綽的子侄,每天打他門前走過,那香氣,嘖嘖……”

    “白大嬸不用羨慕,你家那小孫女已有二十許,我來保媒與這後生,到時讓你整日也被好喫好喝伺候,哈哈……”

    “放屁,我家阿貞,怎能與人做妾!”

    “這後生闊綽啊,我看能處……”

    “咯……咯……”

    “……”

    杜少卿頗爲無語,在婦人堆前湊趣幾回,怎就被人惦記上了保媒之事。

    凡俗女子與他做妾,豈不是羊入虎口,對上紫荷居諸位道侶,能有活命之機?

    過了巷口大榕樹,往左行有十數息光景,便是一家酒肆。

    他來此數回,已是常客,還未進灰黃的鋪門,就笑呼道:“段老爹,與在下換兩壺好酒……”

    面色卻陡然微滯。

    鋪門旁,沽酒老頭歪躺竹椅裏,酒氣薰鼻,呼嚕聲作響。

    晦暗的鋪裏,一張老舊的木桌旁,端坐了位四十來許的藍衫文士,他對着木壁而坐,僅露出側臉,光影明暗交映間,卻看不真切全貌。

    練氣後期修士的耳力,常人,哪能瞞過?

    杜少卿心中一跳,立於鋪門前強裝鎮定,晃着手裏的酒葫蘆,再喚:“段老爹,換兩壺好酒來。”

    沽酒老頭,是貪酒的老貨,並未聞聲而起。

    藍衫文士端起窯碗,飲了口濁酒,略仰了頭,望着發黑的房梁,似在回味那股酒意。

    “小子,今夕是何年?”

    杜少卿微愣,再不能視若不見,恭敬道:“回稟前輩,大荒之地,凡俗間劃地而治,以本地西明國記載,現下當是……弘樂七年?”

    “西明國?”

    藍衫文士點頭,緩緩問道:“小子,可知時光,爲何?”

    杜少卿暗罵,姿態越發謹慎,字字斟酌道:“回前輩,呼吸起伏,時快時慢,瞬息不歇變幻;日月輪轉,晝夜交替,一天一年流逝?”

    藍衫文士搖了搖頭,放下窯碗,又問:“世間若無日月輪轉,若無生靈苟且,如何得知時光在流逝?”

    杜少卿一呆,此問,從未有過暢想,陪笑道:“回前輩,太虛境天道所定,世間有日月輪空,有生靈繁衍,亙古億萬年未變……”

    “謬也!”

    藍衫文士大爲搖頭,手指桌上的窯碗,似自言自語道:“時光,當在動靜之間!”

    說着,那隻窯碗,陡然閃出一串殘影。

    杜少卿尚未回過神來,便覺手中微沉,隨之又恢復如常。

    卻是窯碗稍稍觸碰他大手,劃出一串難以分辨的殘影后,又靜靜置於桌面上。

    半碗濁酒,沒有灑出一滴。

    藍衫文士注目粗糙的窯碗,酒面平靜可映照半張蒼白的面容,暢快笑道:“如此,一動一靜,時光,大可衡量也!”

    杜少卿爲練氣小修,整日所思之事是精進符道,賺取大筆靈石,將紫荷居一衆修士好生養活,哪有閒心思慮鏡花水月之事?

    早已被那人問得稀裏糊塗。

    他悄悄察看手背,未傷及一根汗毛,胡亂讚道:“前輩所言極妙,大妙!”

    “言不由心!”

    藍衫文士仍有皺眉,輕揮衣袖,問道:“世間若是虛妄,空無一物,時光又該如何衡量?”

    杜少卿見那廝隨手之間,四周便幻化爲一片茫茫虛空,真是心跳咚咚。

    他不敢敷衍、不敢亂瞧,提着兩隻酒葫蘆,冥思苦想半晌,慎之又慎言來。

    “晚輩見識有限,只知時光流逝,方有前後之別,但凡能分出前後的法子,或能用以衡量?”

    “嗯?你這小子,倒有幾分靈巧心思。”

    茫茫虛空內,有語聲,緩緩響起。

    杜少卿兩眼微閃,所立之處,又在那灰黃的鋪門前,耳中隱隱有小兒的嬉鬧聲。

    手裏的兩隻酒葫蘆,輕晃。

    若非如此,倒疑是中了幻化之術,身處夢境。

    藍衫文士端坐於桌旁,端起窯碗,一氣飲盡了濁酒,“此酒極劣,不好!”

    語聲未落,老舊桌旁空空蕩蕩,再無藍衫身影。

    那隻沾灰的窯碗,也消失無蹤。

    杜少卿腦中懵懵,弓腰靜候一陣,見那廝當真離開了酒肆,他眨了眨眼,舉袖擦了擦額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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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修爲之高,生平僅見,追着他這等練氣小修一通亂問,無疑是求道於盲……

    耳邊,有語聲嘿笑道:“你這後生,好是糊塗,又來白白折損錢銀?聽老頭子一言,計瞎子渾球,斷然記不住旁人的半分好處!”

    杜少卿平復心神,笑容滿面遞去80個銅板,若無其事道:“段老爹總是貪酒,倘有客人尋來,怕要錯過好買賣,誤了生計。”

    沽酒老頭吐了口酒氣,搖晃着起身,到木架上取來兩隻酒葫蘆,換回了空葫蘆。

    “附近都是街坊鄰居,有手有腳,自會來鋪裏取酒,哪裏用得着老頭子費心看顧?就你這後生事多,整日來打攪老頭子酣睡。”

    “哈哈,段老爹所言有理……”

    杜少卿東拉西扯幾句,知沽酒老頭沒有發現藍衫文士來過的痕跡,提着兩隻酒葫蘆,告辭而去。

    他一路埋頭而行,不幾,步至了老榕樹下,駐足與婦人們應付幾句,狼狽逃回了小院。

    院裏,香氣,繞鼻不休。

    石桌旁,蒼鬢白髮與嬌豔紅顏對坐,偶有棋子敲擊聲響。

    杜少卿將酒葫蘆輕放桌上,斜眼一看,陸師侄局面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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