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靜靜盤坐牀中，盯着木壁前的錦帳，暗有好奇。
“陸師姐有211處氣脈，635處氣穴，再蘊出一條氣脈即能邁入築基六層；大師姐築基四層境界，有186處氣脈……，兩階之差，不過相距二三十條氣脈，築基修士破階怎會如此艱難？”
桌上銀燭，早被陸安晴揮袖熄滅，四周寂靜，月色透窗而入，不寒，繡衾倒是沾有幾分潤意。
他嗅着身前髮香，面色卻漸漸凝重。
在段老頭酒肆的經歷，越是回思，越覺毛骨悚然。
那名藍衫文士隨手爲之，便能將一物同時具現兩化，無分彼此。
窯碗，不過是死物。
人畜妖獸等世間生靈，倘若也能被高修具現兩化，那……
他不由打了個寒顫，低頭看向懷中，暗自搖頭：“我這貪心婆娘，每每佔去好處，嘴角就會露出一絲笑意，哪能瞞過有心之輩！”
陸師姐與陸師侄出自同宗，容貌雖有五六分相似，尚能輕易分辨。
藍衫文士若施展了莫測手段，世間出現兩位陸師姐、或是兩位陸師侄，該如何應對？算作分身還是本體？那，能算作他道侶？
家中憑白多出一兩口人，想要養活，無疑又會艱難許多！
在箕煞山時，一憂和尚雖曾施展手段，幻出陸孫兩位師姐的化身，仔細分辨，總有真假之別。
此等道法，真是……
胡思亂想時，渾身忽地一緊。
耳邊，有語聲輕喚：“混賬，兩眼愣愣，在琢磨何事？”
杜少卿心神微蕩，大嘴尋去品嚐良久，湊耳亂贊：“大夫人香噴噴、暖融融……嘶……妙極！”
“嗯？”
陸安晴瞟眼榻上盤坐的身影，無聲無息搖晃了半晌，朱顏酡紅，傳音叮囑：“敢……將爲師……身竅之祕，透露與……外人知曉，定不饒你！”
“師父儘管放心，弟子知得輕重。”
杜少卿重重點頭，陸師姐之意，除他夫婦二人，餘者皆是外人。
他想了想，大手尋去，低笑道：“築基境每一階，氣脈氣穴之數，可是如練氣期那般有定數？若是，外人也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遮遮掩掩好似無用啊。”
“身竅之數，唯築基境九層與築基境圓滿，有變！”
陸安晴知他淺薄，此時得了十餘萬縷真氣，興致尚好，不吝顫聲言來。
一條氣脈、一處氣穴之別，真氣真元的煉化與運轉之速都有差異，外人不知內情，鬥法時恢復法力的速度快有一絲，危急關頭或能保命！
何況，修士所修的功法不同，蘊養出的身竅之處，也有極大差異，與外人盡知，可能會推衍出功法的奧祕，遺禍無窮……
杜少卿恭敬受教，將一番輕聲細語牢牢記入心底，暗自得意：“哄來陸孫兩位師姐，時時傳道解惑，大賺！”
今夜能細查陸師姐身竅之祕，往後用心照料，她怕也不會推拒。
如此，修煉之事，何必再獨自瞎琢磨？
陸安晴霎時覺知了異樣，身形微頓，呢喃道：“混賬，修爲爾爾，還敢分心？”
杜少卿吐了口濁氣，抖索道：“稍等，即可。”
“罷了。”
她隨手扯來錦被蓋過，飛快煉化存貨，閉目道：“自去尋雪兒。”
杜少卿偏頭看向榻上身影，笑眯眯擠入被裏，摸索着取下了寶衣，悄悄商議。
“二夫人此時尚未收功，怕是與計前輩對局，耽誤了修煉，不如令她歇息幾日，大夫人陪爲夫同往，可好？”
陸安晴惦記破階之事，哪有閒情虛耗時光，挪了挪身，婉轉推拒，
“爲師不善棋道。”
“這有何妨？”
杜少卿想起回客房時的一番言語，陸師侄恐已生出了不耐煩，讓她再去應酬瑣事，執拗的性子發作，連她家師父都會頂撞，到時惹惱了計瞎子，反而不美。
“弟子昨日在酒肆又遇上了那位高人，道法之玄妙，實是平淡無奇之中，令人拍案叫絕、瞠目結舌，師父錯過了這一遭，必是平生遺憾！”
“哦？有何說道，且與爲師細細言來。”
陸安晴神色微凝，扯被矇頭，與身側之人嘀嘀咕咕。
“此等手段，爲師從未聽聞！”
她將前前後後的經歷，問了無數遍，眼眸越發明亮，沉吟言來。
“那位前輩莫非是在領悟高深的大道？心中生有些許疑惑，怕走漏了風聲，又恰巧在城中遇到你這練氣小修，故而設法藉以印證？”
杜少卿大手遊至一處，暗地折騰，嘆了口氣。
“反正躲他不開，只要能保住你我夫婦三人性命，大可恭敬觀摩，開開眼界。”
“此言有理。”
陸安晴頷首，忽地蹙眉，扭身呵斥：“沒輕沒重！”
杜少卿心中火熱，大嘴堵去拼鬥良久，終未能如願，眼巴巴道：“此術，小弟已修至大成，試試如何？”
陸安晴直直搖頭，湊了上前，愜意道：“休想。”
“哎，世間尚有諸多妙術，需你我夫婦孜孜探尋。”
“混賬，勿要揭被！”
“嘶……”
翌日，天色大亮。
杜少卿享盡溫柔，服侍兩位道侶起身，內裏風光，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半空有烏雲停滯，今日或會落雨。”
“那又如何？”
陸安晴對着銅鏡自觀，混賬道侶打理得還算細緻，她與大弟子淡淡交代了幾句，以薄紗掩住花容，即擡步出了房門。
陸晚雪輕笑問道：“夫君，真不需妾身陪同？”
“二夫人耽誤了數日功夫，極爲辛苦，當在客房稍作歇息……”
杜少卿溫聲寬慰，大嘴堵去稍作品嚐，起身告別。
腳下飛快追至那道俏麗身影時，已在酒樓石階前。
街中行人如織，車馬綿連往來，兼尋訪美食的遊客也多，附近極顯嘈雜。
“大夫人數日未出客房，可願用一回早膳？”
“可。”
陸安晴每早立於窗前，靜望兩位弟子湊着腦袋……享用早膳，那情景頗爲有趣，而又令人心意莫名。
世間道侶，能如這般親密，可算作意氣相投！
今日有了閒暇，大可再試一試，身處其間，或有別樣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