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也未爲難十二人，只是下山去。沿行各崑崙派弟子皆來阻擋，卻……
“絕不能讓此賊帶走李缺一與掌門之女，否則我崑崙顏面無存矣！”
“快上，攔住他！”
“那位是乾宮白老，他出手了！”
“白老被灰髮老頭一招拿下，跪在地上喘！？”
“怎麼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麼？”
莫愁下山之路越走越熱鬧，吵醒崑崙十二峯半數以上弟子。
“看，艮宮的顧良老師也被拿下了！”
“我滴乖，這灰髮老頭到底什麼來路，闖崑崙劫人下山如入無人之境……”
“不行，我得卜之一卦。”
不少崑崙派弟子開始盤坐，或以銅錢或以甲骨，或以蓍草放入八卦陣圖之中，拈指掐訣推算莫愁來路……
莫愁一推手送飛一位崑崙長老，回頭道。
“你看看別人怎麼算卦的，我怎麼從沒見你用過銅錢甲骨蓍草之類？”
李缺一一臉無辜聳聳肩膀。
“我道行太深，用不着那些破瓦罐爛草泥。怪我咯？你可是虛卦人，他們那點蠅蟻道行，就是用易書原本也算不出什麼。”
李缺一話方出口，那無數正在卜卦的崑崙弟子，皆是愁眉苦臉算出一堆胡言亂語。
莫愁來了興趣，看着李缺一卻反手雙指夾住一根冷箭，隨手扔入雪中，問道。
“那，你道行究竟有多深？能比阮掌門深？”
阮語焉也很想知道，搖着李缺一手臂。
李缺一迎雪而笑，竟道。
“我與掌門並肩行，掌門行大路，已三四十年，我行小路不過十年。大路無險卻遠，小路多阻卻近。一來一往之間，差之不遠。”
莫愁還未說話，阮語焉臉便紅了。
“你說啥呢？你能和我爹差不多？我爹可是……”
李缺一搶道。
“南北神卦，算道宗師。我知道。”
“你……哼！”
阮語焉不爽，道。
“你要是真比我爹還能算，怎麼太安時候被我算計打暈，拖到崑崙？”
李缺一未答，與莫愁相視一笑。
恰逢十餘位崑崙強者圍包上來，各持刀劍喊殺震天，同時攻來！
莫愁視若無睹，一彈指千萬斤罡氣迸發將來人全部擊退，卻沒有傷之。
“李兄既如此神算，何不……”
莫愁話音未落，李缺一已答。
“魚九兒她……”
莫愁聽到魚九兒名字，渾身迸發殺意，竟將幾個崑崙高手震退！
莫愁雙眼變了，凝視李缺一。
“她怎麼了？”
“你也許還有機會救她。”
莫愁苦笑。
“人死多日，無心無屍，如何救？難不成教天人下凡，起死回生？”
李缺一雙眼不閃，凝眉輕道。
“你雖已近凡武之極，仍能再進。”
莫愁靜默不語，雪靜飛灑。
“古書《冬夏》有云。地中有獸，凡人不敵，故生武者，以固家國。獸中有異，兇惡難擋，故生武聖，以築國疆……”
莫愁心念一動，莫非這聖字，與聖隱所指乃是相同？
“聖？”
“武聖。”
李缺一目光炯炯，滿布希望。
“成聖之法早已失傳，諸聖無蹤。你若能成聖，或許可以血祭魔功，將她復活。”
莫愁恍惚一瞬。那一剎那，彷彿又看見魚九兒笑臉。
故人笑面，舊日黃花。
“即使真能復活，她又何以爲心？”
言語之時，莫愁心再刺痛。
莫愁並不信天上真有那聖仙，無所不能，疑道。
“聖仙之談，莫非書中戲言？”
“非也。三千年前，尚有諸聖遍地走。聖者，可翱於天，潛入地，息在水中，起壽千年而百病不侵，力千萬斤，一念可改天地。”
“那李兄可知成聖之法？”
“聖路難登，我亦不知。但能不棄而求者，終有一得，但可用情至深者，必有一果……”
三人一路無言，走下山去。
一衆崑崙派人皆急了！
“不好，快快將他攔住，否則大事不妙矣！”
崑崙派中，頓起喧囂之聲。
“王師兄，你可是巽山大弟子，要不你帶人去攔？”
王師兄一臉窘迫，道。
“攔住？怎麼攔？那灰髮老頭看着也有百八十歲，讓我一個弟子去攔？八宮長老在幹什麼？”
“王師兄別喊了，八宮長老從山頂時就出手了，被撂了一路，你看到沒？”
王師兄更急了。
“八宮長老都打不過那老頭，你讓我去打？那老頭要是二十歲，老子一個打他仨！”
嘈雜之中，莫愁寧靜。
成聖？
若真能讓魚九兒復生，他願。
成仙？
若真能振臂飛上蒼穹，他願。
莫愁已在心中決定，一絲希望油然而生。
魚九兒，等着我。
這一刻，莫愁心緒千萬有黑光拂過全身，一點一滴返老還童！
崑崙山，大雪下。崑崙八宮長老，天榜高手遍地躺倒！
這一刻呼吸，莫愁重回少年！
灰髮根根褪去白，重染青絲！
漫天飛雪盡折枝，一聲高喝震寰宇！
“魚九兒！你等着我！”
“轟隆隆！”
崑崙十二峯上陳年積雪，皆被一吼震崩！
“嘩啦啦！”
無數崩雪，四面灑下！
蓋了八宮殿！
崑崙巽峯王師兄，傻掉了。
“老王哎，那老者好像就是二十歲……”
二十歲，不過是莫愁。
“對啊，你剛說他要是二十歲你打他仨，還等啥？”
崑崙弟子是真有人想讓王師兄死的，竟高呼起來。
“王師兄威武！王師兄威武！”
王師兄臉憋成了豬肝色，背起行囊連夜逃離崑崙，此生再未回山。
莫愁三人沿古道主路走到迎客峯旁，卻見溫筵筠，任浩然，徐慕蝶三人臉色異常立在馬車旁。
溫筵筠一見莫愁三人安全，心中頓時一鬆。
莫愁要去紫京城刺殺笛歡，還須掩蓋身份，手一摸臉再變回灰髮老者模樣，上前道。
“溫長老，天寒地凍何不入車內等候？”
“這……”
溫筵筠竟也有凝噎之時，只掀開馬車簾。
莫愁順勢望去，只見解浩宇與另一位不知名卻有些眼熟的白髮小老頭兒正在車內烤火，一人手拿一塊大羊腿，將整個馬車佔住。
溫筵筠頗有些尷尬道。
“我等本在此等候，誰知方纔雪崩之時這小老頭不知從何處來，便賴在馬車中不走了。我也拉不動他……”
“這……”
解浩宇一見莫愁，喜笑顏開招手道。
“老俠客快上來，車裏暖和還有羊腿喫！”
莫愁正要問那白髮小老頭是誰，那人卻搶先跳下馬車，將手中以草紙包裹的羊腿咬下一半，狼吞虎嚥之後袖擦油嘴，卻將剩下一半羊腿遞給莫愁。
莫愁不知何意，隨手接住。
“這是……”
白髮小老頭怪笑，低聲在莫愁耳邊道。
“羊腿解心愁，何不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