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啊！”
衆人一行走來都是風塵僕僕又髒又累，這一下可算能洗把臉了。
一月苦行，解浩宇這貨臉也黑了，瘦了一圈，腳底全是大泡。好在有任浩然治傷剩下的藥粉料子，這才撐過來這一路。
“哎，終於看得清臉了！時間快到了，是不是下去來頓好的？”
莫愁出乎意料地答了這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
“肯定去。”
“喲，莫少俠也饞啦？”
莫愁沒有理會解浩宇的插科打諢，自從進入百禍山莊就總有種古怪又熟悉的感覺，揮之不去。
到底是什麼？
先前在遠處看到的那個神祕身影，還有看似正常的胖瘦二人，這個山莊中到底有什麼祕密？
“喀奇。”
李缺一忽地冒出這兩字，莫愁面色一變。
“喀奇？”
許如清側頭蹙眉道。
“就是那個西域密宗喀奇？辛屠背後的組織？他怎麼了？”
“沒什麼……”
李缺一搖頭，將一塊打磨的很薄的透光石片架在鼻樑上，擋在眼前。
魏長生當即發笑！
“二弟，這是啥稀奇玩意？”
“是鏡片。”
莫愁輕聲道。
“我曾讀過民俗縣誌，歷年來各地偶有極好讀書的書狂，常年秉燭夜讀久而久之雙目不能識物，後有解法須以光滑石片打磨，帶在眼前方可除症。”
“正是。”
阮語焉略憔悴，手撫李缺一後背道。
“缺哥先繪西域圖再製天龍炮，又一路行來多感霜寒雪盲，雙眼已經難以識物……”
“語焉，別說了。此次西征絕不可失，莫要傷了軍心。”
阮語焉也拗不過他，便不再言語。
莫愁道。
“李兄之病皆爲我而起，皆爲大軍而起，皆爲天下安定而起，莫某愧疚。勞煩阮姑娘多多照看，一切拜託了。”
“待我尋來治病靈藥，必爲李兄解難。”
“謝過將軍了。”
阮語焉微點頭，看起來對什麼大盤雞興致不是很足。一路苦行，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所想必她一時半會不會離開。
李缺一看出莫愁心中所想，道。
“將軍……李某眼疾霜寒在身，且請歇息。”
“這是自然。稍後我等自會帶晚餐回來，你二人在此好好歇息。鍾齊，你已經是長河境修爲，可以獨當一面。”
“軍師與阮姑娘，還有笛姑娘與花槿便拜託你與衆金龜衛士了。除了我等敲門，任何人不要理會。此山莊有古怪，一切小心。”
“掌門放心。”
莫愁其實心中還不是很放心，本是打算讓任浩然照顧李缺一與阮語焉的，奈何任浩然分兵出去與老秋一組，不在此地。
算一算時間，剩下兩隊應該也分批進入山莊了，不知他們那邊如何。
莫愁心念電轉，無論如何還是要去中堂一趟。
瘦子特意囑咐的大盤雞，一定內有玄機。
“走，出去看看。”
莫愁推門而走，與許如清，魏長生，解浩宇率領金龜衛士九人，直奔百禍山莊中堂而去。
中堂，左右有兩道長簾，左書“百”字，右寫“禍”字，當中是一件極其古怪的破碎哭泣佛像，佈滿灰塵。
莫愁凝視那佛像片刻，帶着幾人掀簾走入中堂。
那佛像石眼，似乎也隨着莫愁一行轉動，詭異無比。
厚簾掀開，中堂倒是完全沒有任何陰森之氣，寬敞明亮喝酒打牌一片喧囂，與中原尋常客棧大堂無異。
“來，單走一張6！”
“喝一個！”
“好，哥倆好，妹妹你哪個跑！”
斗酒掐牌，好不熱鬧。
這一大羣人有中原打扮也有西域模樣，約莫百來號各有一套。洛北的說洛北話，嶺南的罵嶺南詞兒，西域的嘰哩哇啦手舞足蹈，其樂融融。
但就是這毫無破綻的一幕，反倒讓莫愁不適。
在這極地瓦燦深谷中，怎麼會有如此多的來客，怎麼會有如此多的人？
“先找地方坐下吧。”
莫愁幾人坐在中堂一個角落處，只要了一壺熱茶開胃。
那瘦子竟然做了小二，爲莫愁三人端上一碟葡萄碎。
“此乃西域葡萄果，諸位請品嚐。大盤雞還在鍋中，差些火候還得稍等。”
“嗯，好。”
瘦子收起托盤，臨走前有意無意地看向莫愁。
解浩宇嚐了一點葡萄碎，酸甜可口的確不錯。
“唉唉，你們都嚐嚐，送的！”
魏長生也嚐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
莫愁則在觀察周圍之人，卻漸漸發現一件極其古怪之事。
這些人，似乎都沒有心跳。
自從莫愁與琴師瀾入夢交手之後，對音律一道也有些研究。瀾入夢就是聽出九兒魔心心跳聲不同尋常，才能認出九兒身份。
與莫愁交手過的人，幾乎特點都被莫愁學了去。這一點自然也不例外。
“哎，您幾位是打哪來的？”
一個外表看似完全普通的中原客商回頭，友好地問道。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以莫愁的修爲竟然聽不到此人的心跳聲！
不只是此人，在場這所有人除了胖佬和瘦子，所有人都沒有心跳。
莫愁面無波瀾，回道。
“我等是洛北本地客商，往來西域做些皮毛珠寶生意。”
莫愁故意伸出手，與那人握手卻完全沒有問題。除了沒有心跳外，此人倒也絕不是幻象。
“哦，原來如此！我看幾位應該是第一次來山莊吧，一路還順利嗎？”
“還不錯。此地爲何叫做百禍山莊？”
“啊，你新來的不懂。尋常商隊經過一路苦行來到山莊中，可一旦停下腳步再想出發，離開這溫暖闖入風雪，便是極難的。”
“總有人會找各種理由折返回來，享受山莊的寧靜安詳，溫暖舒適。有人說馬不見了，有人說同伴不見了，有人說外面有鬼……”
“編出了一百個天災人禍謊言也不想離去的溫柔鄉，便是百禍山莊。”
正客套時胖佬端一大鍋衝出後廚，輕輕放倒擦汗。
“大盤雞來咯！”
“太好了，就等着這個呢！”
“快快快，後去的涼了不好喫！”
“給我舀一碗！”
“先給我盛！”
解浩宇自然也很是激動地衝上去，一人弄了一碗回來。
軟爛成泥的大盤雞與土豆泥混在一起，多重佐料芳香撲鼻極其誘人。
“這可是好傢伙，快嚐嚐！”
莫愁低頭一看，自己碗中哪裏是什麼大盤雞，分明是純純的土豆泥！
解浩宇這個貪喫貨，把雞肉全盛到了自己碗裏，大快朵頤起來。
莫愁手持碗筷，若有所思地在碗中不停隨意撥弄幾下。
今夜發生這一切都十分詭異，卻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究竟是哪裏不對勁，總覺得……
“額！”
解浩宇忽然大吼一聲，雙手扒着喉嚨掙扎起來！
“怎麼回事！？”
魏長生扶住解浩宇，這大胖卻並沒有好轉跡象，支支吾吾地指着大盤雞的碗和自己的脖頸，不知在比劃什麼。
許如清十分擔心，道。
“總之先帶回房去吧。”
這個機會正好，莫愁藉機帶幾人回屋離去，不再與這些似人非人的東西糾纏。
夜深了。
風雪呼嘯的山莊中，也許真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