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紅樓改氣數 >第五百九十五章 黛玉曾被套路
    見探春喜笑顏開拉了寶釵、襲人去寶玉屋裏,賈璉也明白,探春十分在意自己的庶出身份,她想方設法討好自己的嫡母王夫人,也是爲了自己將來打算。

    賈璉雖然能理解,但心中還是不免感慨,這府裏的人,果然個個跟紅頂白,正是賈母所說的“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簡而言之——勢利眼。

    他心中此時最記掛的,還是黛玉,便趕忙出了怡紅院後門,一路過了翠煙橋,眼前便是千百竿翠竹遮映的瀟湘館。

    還沒進門,正見到雪雁正捧着一碟子鮮黃可愛的枇杷出來。

    一見賈璉,雪雁便笑道:

    “好巧!

    今兒早上,老爺特特派人從南邊送來的枇杷到了,姑娘叫紫鵑姐姐揀了好的給老太太、太太們送過去,又單囑咐我揀了好的給璉二爺送過去。

    我正要送去,璉二爺這等稀客竟然就自己上門來了,可見二爺是個有口福的。

    等過些日子,我們南邊的楊梅到了,那纔是更好喫呢。”

    她一派天真,瞧得賈璉也不由笑道:

    “我平素裏雜事太多,今兒也是難得清閒,你們姑娘在屋裏麼?”

    雪雁搖頭道:

    “姑娘原本要午睡的,給三姑娘拉走了,說是一定叫姑娘陪着去趟怡紅院。

    到這會子還沒回來,想是在那邊坐着說話兒呢。”

    賈璉聽說黛玉沒回來,也不便說什麼,便笑道:

    “林姑娘既不在,那我就先去瞧瞧二妹妹,那枇杷還得勞動你給我送家裏去。”

    雪雁“噗嗤”一笑:

    “璉二爺客氣了,這原是我分內的事情,哪裏當得二爺說‘勞動’二字?

    我倒更樂得藉機去找一趟平兒姐姐呢,她必定拿好果子點心給我喫。”

    賈璉瞧雪雁活潑可愛,再想起之前賈府之中各處亂糟糟的時候,唯有黛玉身邊的丫鬟婆子個個規矩,既不參與府中的賭錢喫酒,更不曾拉幫結派,心下不由感慨:

    看黛玉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模樣,其實卻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管家高手,加之她從她父親那裏習得的學問、見識,果然纔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黛玉這樣的人物,不知誰有幸能娶了她爲妻,那纔是得了個大大的“賢內助”啊。

    .

    賈璉滿腹心事,饒過瀟湘館後面的梨花樹,一路走到沁芳閘橋,看了一陣水面上零星散落的各色花瓣,繼續緩緩而行。

    纔要轉過山坡,聽得鳥鳴之間,從山坡那邊傳來低低的嗚咽之聲,隨着哽咽,聽得那人還輕輕念道: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這是林妹妹的《葬花吟》!

    林妹妹原來在這裏!

    .

    早先從書裏看黛玉葬花,雖然覺得悽美動人,但多多少少會覺得黛玉有些顧影自憐、無病呻吟。

    此時賈璉想到方纔寶釵、襲人相互勾結籠絡、背地裏貶踩黛玉的私房話兒,再想起王夫人爲了和老太太爭奪寶玉的“控制權”、而人爲製造出來的“釵黛之爭”,還有李紈、探春等人的行徑,各人有各人的私心,爲了自己利益,巴結王夫人的同時就必定會拉踩黛玉。

    此時才明白,明明過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富貴日子,行動都有丫鬟婆子伺候,林妹妹爲什麼還會覺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心中如此感慨,賈璉也不由嘆息了一聲。

    .

    黛玉原本聽晴雯說起茱萸郡主一心想要嫁給賈璉,並且因爲賈璉不肯休妻,便主動主動提出願與王熙鳳同做“平妻”。

    她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可等聽賈璉說並不想要平妻,黛玉忽然又生出無限失望來。

    她無限心事說不出口,原本孤高自許,目下無塵,如今卻又不由鄙視起自己來。可若真要“以慧劍斬情絲”,心下又斷然捨不得離開。

    心中悲傷,感花傷己,便哽咽着隨口唸了幾句,卻忽然聽得山坡另一邊有人輕聲嘆息,心中立刻便是一震,隨即又是慌亂,又是歡喜。

    賈璉和黛玉二人都不由朝前走了幾步,隔着花枝花葉,彼此相望,一時竟都是一怔。

    還是黛玉先警醒過來,從袖中取出帕子,拭去臉上的淚痕,口中掩飾道:

    “一個不留神,給風迷了眼睛。”

    賈璉真誠勸道:

    “林妹妹若還總是思慮過甚,身體怎麼會好呢?

    許多事情,還是要放開懷抱,這世上誰無煩惱,可只要能搞清楚兩件事,便可少卻九成九的煩惱了。”

    黛玉有些不解:

    “兩件事?哪兩件事能如此厲害?”

    賈璉神色鄭重道:

    “一件是‘我的事關你屁事’,一件是‘你的事關我屁事’。”

    黛玉略一愣,隨即便捂嘴笑道:

    “璉兄這話說得當真通透,卻也是當真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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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璉知道以黛玉的聰明,根本不用再給她解釋這當中“不用太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的道理,便笑道: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林妹妹這樣水晶心肝的人物,若看不透這一點,卻不成了庸人了?”

    黛玉低頭沉默半晌,忽然擡頭道:

    “正是因爲許多事情我能夠看得透,卻又不願說破,所以才傷心憂慮。

    可今日我若不說上幾句,又唯恐讓璉兄覺得我每日裏杞人憂天。”

    她似西非喜的眸子靜靜望着賈璉,清澈見底:

    “自我來榮府的第一日,老太太待我自是疼愛無比,可我還是覺出這府中看似平和,卻無時無刻不叫人步步驚心。

    我跟着大舅母去拜見大舅舅,大舅舅不見,大舅母再三苦留喫過晚飯再走。

    我若當時臉皮薄沒有拒絕,豈不得罪了還在等着的二舅母?又豈不讓一直等着我拜見兩個舅舅之後回去的老太太難堪?下人們豈不要嘲笑我不知禮法、丟了林家的臉面?

    我好容易得體辭謝了大舅母,到了二舅母那裏,未見面,在榮禧堂東邊的三間耳房內等着,二舅母那邊的老媽媽就引我往炕上坐。我見炕上兩個錦褥對設,便猜出那是舅舅、舅母居坐宴息之處,便不上炕,只向東邊椅子上坐了。

    及至叫我去東廊正房,二舅母坐在西邊下首,卻極力讓我坐東邊上首,我瞧出那是二舅舅的位子,便在椅子上坐下,好歹纔沒有做出失禮沒家教的事情來。

    賈家是詩禮簪纓之族,能這樣兩次引我亂了長幼尊卑的做法,說不是故意的,我也不信。

    兩個舅舅,兩個都不見面;兩個舅母,兩個都給我設伏。我那時候便想,外祖母疼我,我也只住一陣子就走,不摻和這府裏的事情。

    可我這回跟着璉二哥又回來外祖母這裏,是我覺得璉二哥幫了我父親,我也要幫着璉二哥纔是。

    這府裏看似風平浪靜、和和睦睦,其實,也是暗流洶涌,勾心鬥角的事情無處不在。

    我把這個說給璉二哥,是想着璉二哥如今管着這府裏的事情,必定知道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致後手不接。

    可真正的事情叫人憂心的,還是這府裏的人心,璉兄,千萬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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