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此時夜已深，他二人都有了些倦意，胤禟就輕輕拍了拍張茉的背說道：
“乖，睡吧，其他的事，自有爺撐着呢。”
聽了這話後，張茉果然沒再掙扎，就伏在他身上沉沉地睡了下去。
……
兩日後，胤禟離京，九爺府裏再度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謐中。
張茉讓人關起院門，安安靜靜等了三天，見府裏果真沒出什麼妖蛾子，一切都井井有條的，她的膽子才大了起來。
然後隔天，她就帶了梁滿倉和喜兒，用九爺給的特製的腰牌出了府。
因爲機會難得，這次他們是先去了墨兮，見那裏一切正常，又聽小丙說雅爾江阿已經尋到了脫身之法，能自由出入簡親王府了。
她便讓小丙給雅爾江阿傳了口信，約晚上相見，然後才讓梁滿倉趕車去兆佳家的新府邸。
三日前，兆佳府舉家遷到了內城鐵扇子衚衕一幢三進的小院子裏。
按說這喬遷之喜當好好慶賀纔是，但都泰覺得他們換府宅用了太多妹妹的銀兩，爲防給妹妹惹禍，堅持不肯辦酒。
塞克渾雖覺掃興，但略略想想用閨女貼補的銀子置辦家業是沒什麼面子，也就依了都泰。
所以梁滿倉把馬車駕進鐵扇子衚衕時，張茉愣是第一眼愣沒有認出來她家的新宅子在哪兒。
冷冷清清的衚衕口，低調掛着的匾額，門前毫無特色的裝飾，讓她看得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幸得張佳氏早知她要來，已經讓個小丫頭在外頭守着了。
這會兒她一下車，那小丫頭立刻就恭敬地上前脆生生地行禮道：
“給姑奶奶請安，姑奶奶吉祥。奴婢葡萄，是夫人跟前的丫頭，夫人讓奴婢帶姑奶奶進府呢。”
葡萄是個六七歲的小丫頭，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頭髮還有些黃，但眼睛大大的，說話也脆鈴。
張茉初一看到她十分驚訝，怎麼沒聽說過府裏有丫頭了呀。
讓喜兒上去問了問，得知是哥哥昨天才買回來給額娘用的，她便笑了。
然後讓喜兒抓了一把桂花糖給這小葡萄，就讓她在前面帶路了。
兆佳府的新宅子十分規整，三進的小院子漂漂亮亮，看着就讓人心裏舒坦，小葡萄在前面走，嘰嘰喳喳如小黃鶯般的嗓音就鋪滿了這院子。
張佳氏在二進院門口就聽到了小葡萄的聲音，便趕忙扶着曹嬤嬤走了出來，於是他們這羣人就在二進院的門口撞見了。
張佳氏的變化很大，雖然皮膚還很粗糙、人也瘦，但穿着新衣顯得面龐紅潤、氣色也好，與上回張茉看到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張茉這邊驚訝地頓了下步子，就見扶着張佳氏的那個老嬤嬤突然紅着眼眶上前，對她俯了俯身哽咽地說道：
“小格格，可總算見到您了，老奴給您請安了！”
“呀！這……額娘，這是怎麼回事啊？”
張茉不認得這老嬤嬤，但見她神色如此激動，不由得趕緊讓梁滿倉上去扶住了人。
這時張佳氏也紅的眼眶，便拉着張茉的手說道：
“這是曹嬤嬤，是額孃的奶嬤嬤，你可能不記得了。
當年咱們家日子過得苦，你阿瑪敗光了家業後，就發賣了府裏所有的下人，連同額孃的兩個陪嫁丫頭都賣了出去。
半月前，你舅舅問了曹嬤嬤的意思，得知她還想跟着我，就讓人把她送來了。
小葡萄是你哥哥昨天才買的，因爲年紀太小現在只能做看門跑腿的事兒。
所以現在家裏，是曹嬤嬤帶着小葡萄在一起照應的。”
“哥哥做得對，合該早就如此了。”
聽完張佳氏的分說後，張茉心裏有了數，點了點頭，同曹嬤嬤寒暄了兩句，便與她一起扶住了張佳氏。
張佳氏也好久沒見女兒了，就一邊領着人往府裏走，一邊唏噓感嘆地說着府裏進來的變化。
其實自上回傳出宜妃娘娘賜了女兒白玉觀音的消息後，她孃家那邊對他們的態度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再後來藉着小輩孩子百日宴的機會，他們還專門請了自己一家上門喫席。
那之後，兩府間纔開始慢慢恢復了走動。
“額娘，外祖家待咱們一貫不薄，後來斷親也是事出有因，哥哥和我都沒怪過他們。
現在咱們兩府能因我恢復走動，我心裏也是高興的。
不過額娘，我看咱們這新宅子怕是五百兩下不來吧？可是外祖家又給咱們貼補銀錢了？”
張茉隨着張佳氏一路走進正房，就把這宅子前前後後的光景都看了個遍，心裏也大致有了些思量。
這座宅子雖看着不大，但地段極好，清幽雅緻，且宅子裏所有的傢俱看起來都是新打造的，這樣上上下下的算來五百兩銀子哪裏夠用？
她估摸着自己先前捎給家裏的銀子，就算哥哥後頭再貼補上一些，估計也就五百兩點頭的樣子，怎麼也置辦不下來這樣一處家業，便機警地問了句。
聽女兒問這個，張佳氏的臉紅了紅，但還是尷尬地解釋道：
“咱們這處宅子，是你哥哥看得好，託人通體制辦下來說是花了一千二百兩。
你舅舅讓曹嬤嬤來的那天，偷偷給咱們捎了張八百兩的銀票，說是貼補咱們家置辦宅子用的。
他的銀子我原不想收的，但你哥哥說你如今在九爺府裏得寵，若孃家日子太過寒酸，恐會丟你的臉面。
至於欠你舅舅的銀子，他以後會還，讓我不用多心，所以我才收下來的。”
“原來如此。”
聽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張茉不由得就扭頭看了曹嬤嬤一眼。
她年紀小，對這曹嬤嬤和外租一家的事情已沒多少印象了，只隱約記得幼時外祖母待他們很好。
現在外祖一家顯然是看在她和哥哥的份上想恢復往來，這事哥哥既然做了主，她就不會再置喙了。
至於那些銀錢，後頭有她幫襯，總不會讓哥哥還不上的。
曹嬤嬤站在一側，見張茉看她，便趕忙笑着說道：
“小格格不用擔心，張佳府不缺銀兩，現在你舅母掌家，她性子最和善不過，早惦念都泰少爺和您許久了，只是一直不得見。
老太爺膝下就咱們格格一個嫡親的閨女，跟您舅舅是一母同胞的姊妹，血脈最近不過，合該好好親香纔是，可不能疏遠了去呢。”
曹嬤嬤這話，張茉聽後眼睛閃了閃，沒有回說什麼，只是衝她笑了笑，就又轉回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