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很快就見小路子的一張臉從最初的驚訝、變到了後頭的驚嚇，等梁滿倉徹底說完後，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顫着聲音說道：
“兆佳主子恕罪，都是奴才辦事不力，連累了兆佳主子的阿瑪和哥哥，奴才罪該萬死！”
張茉此時把小路子找來，可不是爲了治他罪的，見他被嚇成這樣，眉頭皺了下就給梁滿倉使了個眼色，讓梁滿倉過去扶人，自己則平和地說道：
“我們家與我大伯一家積怨已久，我大伯母和大堂姐自從起了給爺做庶福晉的心思後，就對我種下了心魔。
她們會鬧騰早在我意料之中，所以也怨不得你，只是沒想到她們這回會拉扯上了馬爾漢夫人。
你且先同我說說，九爺當初是怎麼吩咐你去辦事的？後來跟我大堂姐傳出事兒的那個秀才，是你安排的還是九爺安排的？”
小路子聽兆佳主子真的並沒有要責備他的意思，前頭一直提着的心才略略放下了一點兒，然後暗自鬆了口氣借了梁滿倉的胳膊站了起來。
剛剛實在是嚇死他了，弄得他腿都有些軟了，自個兒站起來還真有些費力呢。
“回兆佳主子的話，九爺當時只是吩咐奴才去料理了那對兒礙眼的母女，並沒具體說過讓奴才怎麼做。
奴才只是揣摩着九爺的性子，安排了後面的事兒，那個秀才也是奴才自己去尋的。
他叫莫爾根，姓圖門，是正白旗的人，祖上在太宗戰錦州時還立過大功，後來世祖入京，他們家也從龍入關了。
只是他翁庫瑪法曾是睿親王的心腹，後頭睿親王出事，他們家也跟着受了牽連。
他翁庫瑪法和瑪法那一輩的男丁多沒逃過劫難，他阿瑪這一輩裏也只餘了他阿瑪和他小叔兩人，所以他們家纔會沒落至此。
後頭他也是尊了他阿瑪的命，改走了從文的路子，去年中了秀才，年方十九。
奴才後來把這事兒給九爺報過，九爺點頭說了句“知道了“就沒再追問。
所以奴才當時就也放過了，沒想到後來竟給兆佳主子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
小路子的一番話，聽得張茉震驚之餘，面色也十分複雜！
前頭她只聽小樑子說過跟兆佳黛蘿出事兒的那人是個窮秀才，在旗，但別的就什麼都沒多問了。
今天聽小路子講了莫爾根的具體身世，她頓時有些不知該做何評價了。
小路子前頭說的太宗是清太宗皇太極，世祖是清世祖順治，睿親王則是當年的攝政王多爾袞，而多爾袞掌管的正是正白旗。
所以多爾袞最當權時，正白旗隱隱是有碾壓其他各旗之勢的，多爾袞的心腹親信更是得權無數。
後來多爾袞死了，被他碾壓出心理陰影的順治徹底放飛自我，不但命人擬了多爾袞十四大罪，還下令將多爾袞削爵、撤廟享、罷諡號、黜宗室、抄家、掘墓鞭屍。
順治對多爾袞都如此了，對多爾袞的親信更不可能放過，所以小路子說那個莫爾根的翁庫瑪法和瑪法一輩的男丁裏多沒逃過劫難，想想都就知道他們遇上了什麼事兒。
當年若沒有多爾袞的保駕護航，大清未必能入得了關，順治也未必能坐得穩皇位。
可看看後頭順治都幹了啥，人死爲大，他不但不敬還開棺鞭屍！
張茉史學不多，所知的開棺鞭屍除了順治和多爾袞外，就只是伍子胥和楚平王了。
楚平王寵信奸佞，殘害忠良，滅武子胥全族，即便如此後來伍子胥鞭屍楚平王，也多被人不恥。
所以順治若不是老康的親爹，就憑他在位時乾的那些個事兒，憑他前朝後宮沒一樣能理順的，還挖下一堆的坑，怕他早被時人的唾沫星子洇滅了。
可不管張茉心裏是怎麼想的，同多爾袞沾親帶故的人，在順治和康熙兩朝都難有飛昇的機會，所以小路子給兆佳黛蘿安排的這個人，還真是絕絕子了！
她神色複雜的看了小路子幾眼，最終還是嚥下了快到嘴邊的話，說起了後頭自己的安排：
“在我阿瑪和哥哥的事情上，馬爾漢夫人會站我大伯母那邊兒，想來一是因爲聽信了我大伯母的話，覺得背後操控安排的人是我，二是因爲覺得我不過是個九爺府裏的一個妾室，孃家也沒什麼得用的人，無需讓她放在眼裏。
所以我打算讓你去馬爾漢大人跟前走一遭，也不用多說別的，只道出你自己的身份，然後略微透露下我大伯母她們口出狂言，自稱是九爺未過門的庶福晉，恰好被九爺碰到了即可。”
張茉對小路子吩咐好後，又轉頭看向衛嬤嬤道：
“衛嬤嬤，我想麻煩你去拜會下馬爾漢夫人......”
“主子放心，老奴懂得的，當年這位馬爾漢大人的福晉還曾進宮給宜妃娘娘請過安，那時給她帶路的正是老奴。
老奴去她府裏走一遭，保證能讓她不再插手主子的家事，主子等好便是了。”
張茉正不知後頭該如何與衛嬤嬤說呢，衛嬤嬤就截斷她的話，笑着自己應承了下來。
此番她的交代乃是衛嬤嬤到她身邊後接的第一遭正經的差事，衛嬤嬤可是摩拳擦掌的想要辦的漂漂亮亮呢！
張茉聽衛嬤嬤這般說，又見她臉上真的全無半絲難色，心也跟着徹底放了下來，然後對衛嬤嬤道：
“我讓小樑子隨你一併過去，到時萬一遇上什麼事兒，也好讓他給你做個跑腿的。”
說完後，她又吩咐了梁滿倉切勿照顧好衛嬤嬤，然後便讓小路子、衛嬤嬤、和梁滿倉一併出發了。
等這三人離開，一直在邊上驚訝地看着一切的曹嬤嬤，就趕緊輕輕扯了扯張佳氏的衣袖。
張佳氏回過神兒來後，就立刻轉身驚訝的對張茉問道：
“雅兒，剛剛那個小路子和衛嬤嬤，都是九爺身邊的人嗎？
九爺不在府裏，你這般越權直接指派他的人做事，怕是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