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女兒只不過是九爺府裏的一個侍妾，先前聽兒子說這裏侍妾的位份，院子裏只能有一個伺候的小丫鬟和一個伺候的小太監，所以她很自然的就把小路子和衛嬤嬤都當成了九爺那邊的人。
張茉聽她這般說，眼睛瞟了她身後的曹嬤嬤一下，臉上恬淡的笑容卻未減半分。
其實原本張茉本不太願意讓孃家人知道她在九爺府裏一些事情的細節的。
但怎奈今天張佳氏實在是被嚇到了，她便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撫張佳氏，以免張佳氏因心裏沒底而慌亂地做出什麼糊塗的事情來。
“額娘，剛剛那個小太監叫小路子，的確是前邊九爺院子裏的人，他師傅就是九爺的貼身太監何玉柱。
大堂姐出事兒那天，九爺帶我去了龍福寺，身邊跟着伺候的就是何玉柱、他和小樑子。
那回九爺要去後山拜訪什麼高僧，並沒進龍福寺的門，就讓他和小樑子帶我進去逛了逛。
後來我們在寺裏遇上了大伯母和大堂姐，還言語上發生了衝突，當時他就一力護在我跟前責罵了大伯母和大堂姐。
後頭九爺要懲治大伯母和大堂姐，也是讓他去出面的。
估計大伯母和大堂姐也因爲覺得他是我身邊的人，所以才篤定背後指使陷害她們的人是我呢。
讓他出面去澄清自個兒的身份，說明白自己是何玉柱手底下的人，大伯母和大堂姐對咱們家的誣陷才能不攻自破。
至於剛剛的衛嬤嬤，她不是前院九爺的人，是我這院子裏的管事嬤嬤。
前頭我不是同額娘說過，早年間宜妃娘娘宮裏出來過一個嬤嬤，投奔了江南那邊兒的侄子家過活。
後來在南邊生活不順，九爺就以我這兒缺個管事嬤嬤的名頭，把她從南邊兒接了回來，以後是也要放在我這裏榮養的。
我院子裏也就她的身份足夠重，若要派人去見馬爾漢夫人，她最合適不過。
否則我總不能親自上門，或者讓喜兒去吧。”
“這......”
張茉提到喜兒，張佳氏聽後立刻就想反駁。
可話要出口，卻看到喜兒正站在她眼前，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懵懂又好奇的看着她，她嘴巴張了張，終於還是嚥下了那個話頭，乾巴巴地說了句：
“還是你想的周全。”
“小格格，九爺他當真給您院子裏賞了個管事嬤嬤？！
除了這管事嬤嬤外，還有別的什麼嗎？！九爺有沒有說要給您提位份啥的？！”
大戶人家裏，即便後宅也是等級森嚴的，侍妾的身份院子裏不可能有太多伺候的人，而侍妾之上便是格格，格格之上便是庶福晉了。
曹嬤嬤在初一聽到衛嬤嬤的情況時兩隻眼睛就亮了。
在她看來九爺親自給她們小格格的院子裏安置份例外的奴才，那就是要給她們小格格升位份的徵兆啊！
她也不敢想別的太多，只要她們小格格能往上提一層，身份上變成伺候九爺的格格，那以後其他府裏有個啥茶會、花宴之類的，她們小格格可就都能名正言順地跟着九爺和九福晉同去了，再不是那種放在府裏端不上臺面的侍妾了。
升位份這事，張茉心裏是不願意的，好在家裏人也從不曾跟她提過，今日被個嬤嬤這般催，她肯定不高興，說話時語氣裏就難免帶上了三分責備。
張佳氏的心思還都在家裏的事情上呢，所以後頭張茉和曹嬤嬤說的這番話，只在她耳朵邊兒打了個晃就沒進去，她也沒往別處想。
徒留曹嬤嬤憂慮地看了她一眼，沒得到任何迴應後，只能微微低下頭小聲道：
“是老奴失言了，還請小格格莫怪。”
聽曹嬤嬤這般說，張茉略微頓了下，然後又擡頭盯向了她：
“嬤嬤，這“小格格“三個字，你以後也莫要再叫了。
我已進了九爺府做侍妾，你這格格長格格短的，萬一被人聽了去，還當我是個不安分的呢。”
在這個年代，滿人未出嫁的姑娘在孃家裏被稱作格格，嫁去婆家後會按位份改稱。
九爺府裏，福晉之下，因暫且沒有側福晉和庶福晉，所以格格就顯得身份有些不俗了，而張茉恰正是排在格格下面的侍妾。
曹嬤嬤因爲是張佳氏的奶嬤嬤的緣故，習慣了稱呼張佳氏爲格格，稱呼張茉爲小格格。
兆佳府裏規矩不嚴，她這般稱呼張茉第一次聽了後雖覺不妥，但念在她年歲大了不好改口，就也沒理會。
可如今她人來了九爺府裏，竟還這般稱呼了許久而不自知，張茉就不得不提醒她了。
好在她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初時老臉一紅十分尷尬，但很快就點頭認了錯，於是這事便就過去了。
後頭正撞上蓮娘進來回話，張茉也沒再多理會她。
“主子，何玉柱來了，說是要求見您，人就在外頭候着呢，主子見是不見？”
雖然蓮娘現在人在九爺府裏當差，可她心裏頭認的主子卻只有雅爾江阿和張茉。
所以何玉柱來了，沒得張茉的吩咐，她便直接把人攔在了外頭。
好在何玉柱在聽雨閣這裏脾氣一貫收的很好，被蓮娘攔了也沒生氣，笑眯眯地就在外頭院子裏候着等蓮娘先去通傳的。
倒是把屋子裏的其他幾人都聽得一愣，張茉則微微皺了下眉頭道：
“何玉柱？！他這會兒來求見我？！快讓他進來，以後別攔他了。”
“是，奴婢遵命。”
得了吩咐後，蓮娘臉上也不帶任何悔色，俯了下身就出去傳話了。
沒一會兒工夫，便見何玉柱笑眯眯地轉了進來，給張茉行了個禮：
“兆佳主子吉祥，奴才給主子請安了。”
“快起來說話，你這會兒怎麼會來我這兒了？
前頭小樑子說九爺進宮辦差已經好天沒回府了，你不該在身邊伺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