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風塵僕僕地到來了華溝城外,而華溝城的兵馬早早看見他們,已經裝置完備,一隊騎兵已經等候在城門外。

    爲首的將領看見張銘等人,勒馬上來,在距離不遠的一處停住,張口便問:“來者何人?”

    張銘遠遠行禮,眼神示意身邊跟隨的武庫掾,武庫掾會意,雙手上舉示意沒有武器和威脅,上來到將領身前緩慢開口,彙報他們的來處,並且拿出了張銘給予他的符印作爲參照。

    雖然說兵馬的靠近需要警惕,這沒錯,但是做成這樣的還是少見,只因爲張銘這一行人的確有點快了。

    往年召集兵馬,雖然給了一個期限,但是一多半都要失期纔到的。失期的話相應的縣尉郡尉都會喫到一點處罰,處罰層層下移也是由軍卒承擔,但這也算是正常的。

    就算是剩下一半沒有失期的,也多是壓着時間看看纔到,真正能夠提前的幾次也見不到一隊,更遑論張銘等人這次提前了兩三日就到達的了,免不了讓華溝的守軍一陣驚歎。

    檢驗過符傳,在守軍護同之下,張銘和他的士卒分開了,這也是正常的,兵將分離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只在軍隊的徵發和解甲過程當中,尉官才能夠又機會對自己治下的兵馬進行直接的管理和指揮。

    張銘看了看自己周圍幾名掾屬,和自己的風塵僕僕的模樣,感覺好像臉上的色調都下調了好幾個度一樣,顯然是黑了不少,這種樣子顯然是見不了上官的,於是他們就先到了驛站,簡單洗沐之後,果然感覺全身煥然一新,張銘這才招呼僕從,重新換上甲冑,然後驅馬來到了城西的校場,此次先鋒參將軍正處在這裏。

    到了校場,才發現其中兵馬已經有了不少,大多是先鋒將軍帶過來的從朝中直接徵發的,和一部分郡治下直接徵發的,這些兵卒不需要經過長時間的運轉才能夠集中,所以很快就能投入戰鬥,往往也正是這些兵馬作爲前鋒的。

    前鋒參將軍,一個大鬍子男人,正站在校場的一側,撫着鬍子默默查看兵卒的訓練情況,而在張銘走入校場後不久,就有一名副官裝束的人湊到了他的耳邊,嘰嘰喳喳說了些什麼。大鬍子壯碩的將軍愣了一愣,將視線投向張銘,轉而露出笑容。

    張銘迎了上去,兩人互相行過了禮之後,參將軍才帶着一絲驚歎道:“沒成想公孫來得如此早,實在是超出了某的預料了。”

    “下官分內中事耳,將軍何足掛齒。”張銘謙遜地嘴角帶笑推脫了一句,參將軍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公孫莫要折煞某了,前次蛇隘關之戰,公孫可是獨領偏將軍的,比某如今還高上一級......”

    講到這裏,先鋒將軍卻突然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神色,閉口不言了,顯然,他也意識到這對張銘來說並非是如何的快意事,在這種場合下任意提及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張銘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臉上不露聲色,心中卻默默想:“這傢伙是真的無意,或是特意敲打自己?”

    那次是公孫成第一次領軍出征,也是實踐操作,只是沒想到搞砸了,本來他如今的要務也正是完善自己,企圖東山再起,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可能就成了公孫成的一個紙上談兵的標籤,並且不吝於用自己的豐富資歷,好好羞辱這位憑藉着士大夫中養出來的一點名氣就凌駕於自己之上的關係戶。

    當然,鑑於公孫成的尊貴公族身份,有些話肯定是不能夠面對面毫無忌諱說出口的,但這並不妨礙心裏怎麼想。

    張銘頓了一頓,才接着道:“軍中自成規矩,將軍莫要顧忌其他,但差使在下罷了。”

    先鋒將軍笑了笑,撫了撫自己的頷下大髯,才接着道:“公孫本次受任騎都尉,也是朝中慣例,受制前鋒軍中,不知公孫意下如何?”

    張銘微微一笑:“正合在下之意,爲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公族之職也。”

    先鋒將軍又大笑,二人又寒暄一陣,而後說定了之後的安排,這才分開。

    張銘離開校場,自己帶來的僕從迎上,張銘便冷着臉對僕從道:“回去後速喚呂老前來見我。”

    而他離開之後,則又有一人默默走到了先鋒將軍左側,側着頭問道:“將軍,那位,如何?”

    先鋒默然,沒了之前的豪邁之色,陰着臉道:“無礙。不過對方本次這麼迅速帶兵到達,我是沒了藉口阻他進入先鋒軍中的。本來騎都尉之職按慣例就該入軍中,我自可以因他失期將他留在華溝,但如今衆目睽睽,我也沒辦法。”

    “當然,就算進了先鋒軍,但要我礙着他不讓他立功,也是簡單的事,還請卿與卿背後那位莫要着急......”

    “是,但憑將軍安排......”

    ......

    回到了下榻的驛館,張銘的僕從果然很快就將呂煥秋喚到了張銘的居室之中。

    呂煥秋張銘是覺得可以信任的,畢竟是他父親的推薦,而且在巖蕩縣的所作所爲,對方也算是幫了他不少忙,若沒有這位老者,恐怕他現在能夠做到這樣也不一定。

    將在校場的事情講畢以後,張銘便眼巴巴看着呂煥秋,口中道:“老師,在下以爲,這先鋒參將軍恐怕是有些問題的......”

    “哈哈哈哈......”呂煥秋大笑起來,“公孫,這先鋒大將,恐怕是真視你爲眼中釘肉中刺了!”

    “此言何解?”

    “他不過一介參將軍,就算領先鋒之職,輪地位,就算公孫虎落平陽居縣尉之職,也不是他敢不慎重的,如此,竟然敢當面譏公孫之失,不是他別有用心,或者平日就看不起公孫,譏諷習慣了,就是他真當是粗枝大葉到了這種程度——可若不是膽大心細之人,他又如何得據此位,擔任先鋒呢?”

    “呂老所言極是。”張銘的臉色也難看下來,他得開始考慮有這樣一位上官,自己此次在軍中的前途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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