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現在看來，大概率還是錯殺……
不過，爲了查清此案，他還是硬着頭皮來了。
好在他如今畢竟是郭北縣主官，聶家人就算心有怨氣也不敢表現出來。
“林大人，不知您這次駕臨寒舍有何貴幹？”
接待林安成的是聶之淳的三弟——聶之浩。
這是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面色堅毅，眼神凌厲，舉手投足之間有種難言的氣勢，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事實上，聶之浩在郭北縣確實頗有武名。
縣城裏最大的一個武館便是聶家開設的，而武館館主正是聶之浩，人稱聶三爺。
聶家大老爺聶之淳失蹤，聶家二老爺早年從軍不幸爲國捐軀，所以，這位聶三爺便成了如今聶家主事之人。
林安成抿了口茶，隨即放下茶杯道：
“不瞞三爺，林某這次是爲聶員外失蹤一事而來。”
在聶家，林安成可不會說自己是來重查聶小倩案的。
如果聶家人知道了聶小倩可能是被冤枉的，就算不揍他這個糊塗官一頓，估計也不會老老實實配合調查了。
因爲趙志畢竟是死在聶府中，不管怎麼說，聶家人總歸都有些嫌疑，林安成也不想打草驚蛇。
“林大人有心了。”聶之浩聞言也並未多想，“若是縣衙能派出人手幫忙搜尋大兄，聶家必定感激不盡！”
“這是本官職責所在，三爺不必客氣。不過，在此之前，林某還想了解一下聶員外失蹤時的具體情況。”
“林大人請問。”
“當日趙縣令在聶府做客時，不知聶員外是因何事突然離開？”
聶之浩搖搖頭，道：
“抱歉林大人，這個問題在下也不知。大兄離開之時，並未對任何人講過緣由，只是突然間便匆匆離去。”
“您當時可在府中？”
聶之浩再次搖頭：“我當日在武館。哎，若我在府中，自然也不會讓小倩去招待……或許那件事也不會發生了。”
這便是有不在場證明嘍。
當然，空口無憑，這個不在場證明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林安成輕咳一聲，又道：
“既然如此，不知您能否將當日在客廳外隨侍的婢女招來，我想詢問一些細節。”
“好，您請稍等。”說完便走出了客廳。
不一會兒，聶之浩便領着兩位婢女走了進來。
等兩人行禮之後，林安成徑直問道：
“聶員外當日會見趙縣令時，可曾有其他人進入客廳？”
“回大人，未曾。”
“所以自始至終，都是聶員外單獨與趙縣令在客廳中談話？”
“是的，大人。”
“那你們在客廳外可曾聽到什麼？”
兩婢女對視一眼，又瞥向聶之浩，見他點頭，纔回道：
“大人，我們那天聽到……些許爭吵之聲。”
林安成點點頭，對此倒沒什麼意外。
估計是聶老爺不願讓自己女兒入宮，或者覺得趙志此舉實在有違君子之儀才發怒。
“爭吵聲很激烈嗎？”
“倒也沒有，只是一時聲音稍微有些大，很快便平息了。”
“爭吵之後聶員外就離開了？”
“沒有。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大老爺才離開的。”
“他離開之前有沒有說什麼？臉色如何？”
“大老爺什麼也沒說，臉色……一如往常，沒什麼異樣。”
“從那之後就沒人再見過聶員外了？”
“是的。”
“那聶小姐是什麼時候來的？”
“大老爺走了沒多久，大小姐就剛好路過……”
“等等，你說聶小姐是剛好路過，不是聶員外讓她來替自己待客的？”
“應該不是。當時大小姐還詢問我們廳內的情況，得知是縣令大人來訪，而大老爺又臨時有事離開後，才主動說要進去招待。”
這麼說聶小倩去見趙縣令，純屬是一個意外。
林安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因爲剛說了自己是爲調查聶之淳失蹤一事而來，所以林安成不方便繼續問後面的事了，畢竟後面發生了什麼都已經有了“定論”。
而仔細梳理一遍聶之淳失蹤的全過程，林安成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聶員外會見趙縣令的過程中，你們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異常？”兩個婢女搖搖頭，“沒有。”
“再仔細想想，有沒有看到什麼人出現在客廳附近，或者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婢女還是搖頭，但隨即其中一人突然開口道：
“大人，那天奴婢好像聽到了某個奇怪的聲音。”
林安成眼神一亮，連忙問道：“什麼聲音？”
“像是夜梟的叫聲。”
“夜梟？”林安成知道夜梟就是貓頭鷹，隨後看向聶之浩，問道，“三爺，府中可有豢養這種鳥？”
“沒有。”聶之浩果斷搖頭，隨後又看向那位婢女，“況且夜梟白日也不會鳴叫，你確定是聽到了夜梟的叫聲？”
那婢女一縮腦袋，似乎又有些不確定了。
而另一位婢女卻開口道：
“奴婢好像也聽到了。”
聶之浩似乎有些生氣：“莫要用‘好像’來糊弄林大人，你們到底有沒有聽到？”
兩名婢女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林安成卻覺得自己彷彿抓住了什麼關鍵，連忙又問道：“你們聽到這個聲音是在聶員外離開前還是離開後？”
“應該是離開前。”
聽聞此言，林安成的眼睛越來越亮，彷彿終於確定了什麼。
聶之浩卻不明所以地問道：
“大人，有什麼不對嗎？”
林安成壓下心中的激動，故作淡然道：
“沒什麼。還請三爺將聶員外平時經常去的地方列出來，本官回去後就會派人前去一一查訪，希望能找到聶員外失蹤的蛛絲馬跡。”
“那就有勞林大人了！”
聶之浩起身道謝，隨後便讓婢女準備筆墨。
林安成在一旁安靜品茶，腦中思緒萬千。
他現在終於能確定聶之淳突然中途離開的原因了——
沒錯，正是那個夜梟的叫聲！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夜梟，而是人模仿出來的叫聲。
顯然，這是一個約定好的暗號！
聶之淳恐怕就是聽到了這個暗號，纔會選擇在接待貴客的中途，突然極其失禮地離開。
如此看來，這個暗號的主人對聶之淳很重要，讓他寧願拋下趙縣令也要匆匆赴約。
而且，既然用暗號聯繫，說明此人的身份大概率是見不得光的……
如此一來，此案就有了第三個嫌疑人。
聶小倩應該是個背鍋的，聶之淳又沒有足夠的殺人動機，那麼，這個神祕的第三人，嫌疑最大！
此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