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體之法,核心在樁功。”

    “樁功?”

    “不錯,也就是俗稱的站樁。”

    小院中,聶之浩雙臂合抱,擺出一個姿勢,口中解釋道:

    “這便是《流雲白鶴功》的奠基之法——白鶴樁。”

    說話間,林安成便見聶之浩身上竟冒出絲絲白氣,而且越來越多,沒一會兒其身周便雲霧繚繞彷彿仙境一般。

    林安成眉頭一挑,好奇心大起,便也學着聶之浩的樣子擺出了架勢。

    但顯然他只得其形也不得其神,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聶之浩深吸一口氣,隨即吐出。

    唳——

    恍惚間,林安成彷彿聽到了鶴鳴之聲。

    而聶之浩吐出的那口氣在空中凝兒不散,宛如一道氣箭,射至地面,竟在堅硬的青石板上鑽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聶之浩緩緩收樁而立,對林安成道:

    “這白鶴樁,重在氣與神合,力與意同,所以動作與氣血配合是關鍵,你來做一遍,我來告訴你氣血該如何運轉。”

    “好!”

    林安成興沖沖地擺好動作,聶之浩上前糾正。

    “前腳再上半寸,後腳略退一分。

    “雙臂合抱,中門封閉,松肩墜肘,坐臀夾膝。

    “莫要收着呼吸!舌頂上齶,氣沉丹田。”

    說話間,聶之浩來到林安成背後,忽得一指點向其尾骨。

    “尾閭者,氣之所聚,力之所生也。”

    林安成猛得一抖,只覺自己被聶之浩擊中的地方彷彿觸電了一般。一股熱流從脊椎根處生髮,迅速流遍全身,熱流經過的肌肉彷彿被滾燙的熱水蒸過一般,有種說不出地舒服。

    肉眼可見林安成頭上竟冒出絲絲熱氣,額頭上也滲出一片細密的汗珠。

    聶之浩見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林安成明白自己總算是初步掌握了白鶴樁的站法,感受着身體中傳來的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心中激動萬分。

    但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林安成便覺得雙腿痠軟,渾身發抖。再也無法保持正確姿勢。

    那口氣忽的一鬆,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呼——呼——”

    林安成只覺得自己像是剛在桑拿房裏待到脫水虛脫一般,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

    但奇怪的是,精神卻極其亢奮。

    “林大人果然聰慧,悟性過人!居然這麼快就已經白鶴樁入門。”聶之浩讚歎道,但隨後又有些可惜,“若是您早些習武,恐怕還真能在武道之途上闖出一片天地。”

    林安成聞言心中略有些得意,但此時他正氣喘吁吁,開口都難,便隨手擺了擺,以示謙虛。

    聶之浩見狀微微一笑,取下掛在腰間的小葫蘆,遞給林安成:

    “來,喝口酒就會好些。”

    林安成雙手顫顫巍巍地接住,連忙倒入口中,只覺一股熱流從喉嚨直竄肚中而去,然後又散逸到四肢百骸,最後竟像是從全身的毛孔中揮發出來。

    清香撲鼻。

    “還真是好多了!”林安成果然恢復了不少力氣,便從地上爬了起來,“聶館主,這是什麼酒?好神奇!”

    “這是聶某親自釀造的藥酒,用了上百種滋補藥材,能幫助武者快速恢復氣力。”見林安成面露渴望之色,聶之浩哈哈一笑,連忙道,“林大人放心,這酒的配方聶某待會兒就寫給你,只是有些材料頗爲貴重,所以,釀造這麼一壺酒,耗費得有三兩銀子。”

    “三兩!”林安成有些咋舌。

    要知道,作爲大周八品縣丞,林安成的月俸爲七石三鬥糧米,按市價折算大約也就是九兩銀子。

    所以,林安成哪怕不喫不喝,每月的工資也就只能釀造三壺藥酒。

    難怪說“窮文富武”,這麼個花法,林安成都有些喫不消,更別說普通百姓了。

    見林安成發愣,聶之浩出聲提醒道:

    “林大人,趁着酒勁還在,趕緊站樁呀,別浪費了藥效。”

    “哦,好!”

    林安成連忙將酒葫蘆還給聶之浩,重新擺好白鶴樁的姿勢,頓時感覺到比之前一次更加劇烈的熱流在身體裏四下亂竄。

    可沒一會兒,林安成再次力竭倒地。

    不過,相比於之前一次,約莫多堅持了一兩息的時間,也算有進步了。

    莫非這就是嗑藥練武?

    這時,聶之浩又將酒葫蘆遞到林安成面前,示意他繼續飲用。

    林安成見狀也沒客氣,道了聲謝,便接過再飲,然後又開始站樁。

    如此循環約莫十幾次,一壺酒見了底,林安成也徹底被榨乾,毫無形象地癱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聶之浩束手站在一邊,笑呵呵地說道:

    “好了,林大人,今日的練武就到此爲止了。經過這麼多次練習,白鶴樁的要領您也已經掌握,以後便可以獨自練習了。

    “只是要注意量力而行,感覺氣力即將耗盡便不要繼續,否則次數多了容易傷了根基。

    “您當然也可以釀造藥酒飲用,加快氣力恢復,只是切記,以您如今的身體,每天最多隻能承受一壺,不可貪多。”

    林安成默默點頭,心裏吐槽着——

    限制我嗑藥練武的是身體嗎?明明是錢包!

    每天一壺酒,林安成身體沒垮,錢包先垮了。

    “白鶴樁完整的一周天需耗時一個時辰,什麼時候您能堅持站這麼久,便算真正掌握了這門樁功,可以正式開始煉體,後面就是個水磨功夫了。”

    一個時辰?

    自己剛纔堅持的最長時間也就半刻鐘都不到。

    林安成一陣鬱悶,沒想到光是煉體入門就這麼難。

    難怪聶之浩之前斷言自己這輩子的極限就是煉體境了呢。

    聶之浩見林安成這副模樣,知道他應該沒法自己回去了,便叫來一位徒弟,將林安成擡到館外的馬車上。

    當然,臨走前也沒忘了將藥酒的配方塞給林安成。

    馬車一路回到林府,當林安成被人從車上擡下來的時候,頓時又惹得家裏一陣雞飛狗跳。

    “大郎,大郎,您這是又怎麼了……”

    看到被嚇得又要掉眼淚的丁香,林安成連忙安慰道:

    “莫慌,莫慌,我只是練武脫力而已,不礙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您之前的病就沒好透,怎麼又去練武呢?也太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了!要是因此落下什麼病根……嗚嗚……”

    說着說着,小姑娘終究還是哭了出來。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林安成連忙賠不是,“以後我肯定注意,愛惜身體。”

    丁香一抹眼淚,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連忙招呼僕人將林安成擡進房間,還不忘殷勤地問他晚上想喫什麼。

    中途林二郎也被驚動,過來瞧見哥哥的慘狀後,便又開始在一旁嘀咕什麼君子鬥智不鬥力,什麼善戰者歿於殺之類的車軲轆話。

    當然這些都被林安成完全無視。

    在丁香的伺候下用完晚餐,精疲力竭的林安成早早地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

    以及微風吹動竹葉發出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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