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人。老爺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門，到現在也未曾回來。”
“他可曾說去了哪裏？”
“未曾。”
“好。若是黃大人回來，你就告訴他我曾來過，且有事相詢。”
“是，大人。”
離開黃府，不死心的林安成又來到縣衙，卻依然沒見到黃平。
這個“郭北縣第一高手”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林安成只好耐着性子處理了一些公務，中途還見到了聶家派來取回聶小倩屍骨的人。
等到日暮降臨，他才返回家中。
二郎不在，林府忽然冷清了不少，聽不到那略帶口喫的朗朗讀書聲，林安成還真有些不習慣。
晚飯時，丁香和墨竹還嘰嘰喳喳問着聶家大老爺的死訊。
原來這件事已經傳遍了郭北縣，甚至還有人說聶之淳是被水鬼拖入水中淹死。
不得不說，這個說法倒不失爲一種可能。
聶之淳這樣的七品武道高手，總不至於是真的自己溺死的吧？
兩個小丫頭似乎被這個說法嚇到了，連忙問林安成這是不是真的。
其實林安成對於聶之淳究竟是怎麼死的並不是很在意，畢竟這是個妖魔叢生的世界，要殺死一個人，手段實在太多，而且根本無法用常理邏輯來推斷。
所以，林安成在查案的時候，並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殺人手法這一線索上。
而是更多關注殺人動機、殺人目的之類的，不會受超凡因素影響的線索。
這時見兩個小丫頭問起，林安成玩鬧心起，便說是有這個可能。
聽到真有水鬼作亂，兩個小丫頭頓時嚇得臉色發白。
林安成見狀又將聶之淳死狀之悽慘，之詭異講述了一番，直到小丫頭們都快要哭出來才連忙溫聲安撫。
先弄哭，再哄好，林安成玩得不亦樂乎。
用完晚飯，林安成回到自己房間。
推開窗，對着那輪彎月，他又開始梳理案情。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冷風襲來，林安成竟聞到一抹淡雅的清香。
轉過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倩影。
“小倩是否驚擾到大人了？”
“那倒沒有……”林安成話剛出口，就忽然醒悟到自己並非在夢中，“你能顯形了？”
聶小倩點點頭，似乎也有些迷惑：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覺身體好像變得越來越凝實了，沒想到真的能被大人看見。”
林安成愣了片刻，隨後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碰聶小倩的肩膀。
聶小倩低着頭，並沒有躲閃。
可惜，沒碰到。
林安成收回手，撐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少女陷入沉思。
直到一朵紅霞在少女俏臉上浮現，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無禮了。
輕咳一聲，林安成收回目光，道：
“本官對陰魂之道瞭解不多，恐怕無法爲你解惑了。你除了身體變得凝實之外，還有什麼其他變化？”
“遊蕩的速度變快了許多，範圍也變大了一些。”
“還懼怕陽光嗎？”
“是的，但已能在陽光下堅持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再久就會被灼傷。”
林安成想到，在《聊齋志異》原文中，聶小倩被寧採臣救下後，竟能在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跟他拜堂成親，甚至後來還爲他生了兩個兒子。
這種“生死之交”可不是普通陰魂能做到的。
這樣看來，聶小倩還真是特殊啊，難怪會被覺明和尚惦記。
不過，林安成對於魂修之道一無所知，也不懂這種特殊性究竟有何意義，只能暫時將其拋之腦後，道：
是的，林安成將聶小倩的屍骨藏起來了。
上次是覺明等人沒料到林安成居然能未卜先知，所以才只派了兩個普通盜墓賊來取屍骨，但經過一次挫敗後，對方肯定不會那般大意了。
若是將聶小倩的屍骨交還聶家下葬，恐怕會被覺明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
“小倩當然明白大人的用意。昨日若不是大人，小倩現在恐怕已經落入歹人手中。”
“放心，等將圖謀你屍骨的幕後之人繩之以法，我自會通知聶家重新將你安葬。”
“小倩全憑大人吩咐。”
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
林安成嘆息一聲，面露憐惜之色，猶豫了下還是道：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今日聶家在清水河畔發現你父親的屍體了，看起來像是溺水而亡。不過，你放心，此案本官已經有一些頭緒了，用不了多久，必定會抓住幕後真兇！”
聽聞此噩耗，聶小倩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半晌沒動靜。
林安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良久，聶小倩穩住心神，向着林安成盈盈一拜，道：
“大人願替家父主持公道，小倩無以爲報。本不該有過多要求，但……但還是希望大人能將此案始末相告，小倩斗膽，想替大人分憂，以求儘快查出真兇。”
林安成點點頭，隨即便從趙縣令被殺說起，將他已經查明的線索，以及一些推測都告訴了聶小倩。
“二叔……”聶小倩聽後陷入沉思。
“是的，你二叔聶之炳是個關鍵人物，若是能找到他，或許就能弄明白幕後真兇針對聶家的原因。”
“可惜我從未見過二叔，不然能幫您找找他……”聶小倩有些沮喪，隨即又問道，“大人覺得殺害家父的，是那慧空和尚？”
“嗯，至少跟他脫不開關係。趙縣令被殺那日，用暗號將你父親引走的，應該就是此人。我懷疑，這個暗號原本應該是你父親和你二叔約定的聯繫方式，而慧空應該也是當年前太子謀反一案的倖存者，所以才知道你二叔的祕密。
“那封信，八成也是他故意放在你父親遺體上的。”
聶小倩咬了咬嘴脣，又問道：“此人如果也是前太子一案的倖存者，那應該跟二叔是一路人，爲何要如此針對聶家？”
“這個就不好說了，可能當年有人背叛，也可能是逃亡後反目，也可能是因爲某些利益糾葛出現了分歧……可能性太多，除非能知道更多關於當年前太子謀反案的情況，否則就只能瞎猜。”
聶小倩沉吟片刻後，又道：
“大人，小倩想去那荒寺看看。”
林安成聞言一驚，連忙勸阻：“那裏很危險，你先別輕舉妄動。”
在他看來，聶小倩去“蘭若寺”豈不是自投羅網。
見聶小倩仍有不甘之色，林安成便道：
“你若真想幫我查清此案，可以去董家看看。”
“董家？”
“是的。我懷疑這家人跟覺明、慧空有聯繫，正圖謀不軌，你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聶小倩點頭應下，不再提那荒寺之事。
“你應該可以控制自己不被人看見吧？”
“可以。”
說着，聶小倩的身影就如煙霧般逐漸變淡，最後就在林安成眼前徹底消失。
“記得當心，若事有不對，立刻逃離。”
“小倩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