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當林安成醒來時,就見自己正抱着一具溫軟的軀體。

    “公子,你醒啦。”

    彩雲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看着枕邊人。

    “咳咳,是啊,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彩雲卻沒有回答,小嘴一扁,居然哭了起來:

    “嗚嗚……公子……你是不是嫌棄奴家……”

    “沒有,沒有,我只是怕唐突了佳人。”

    彩雲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斟酌着問道:

    “公子,您不會是第一次……”

    “當然不是!”林安成輕哼一聲,伸手在彩雲豐盈的臀部拍了一巴掌。

    啪!

    彩雲驚呼一聲,卻見林安成已經起身。

    “好了,我還有要事處理,就此告辭。”

    “公子還會來見奴家嗎?”

    林安成回頭,看着可憐兮兮的彩雲,心中一軟,道:

    “會的。”

    彩雲這才喜笑顏開:“那奴家就恭候公子大駕!”

    告別依依不捨的彩雲,林安成走下了停靠在岸邊的畫舫。

    一路返回林府,才發現自己父親居然還沒有歸來。

    好傢伙,玩得比自己還歡。

    原本還有些內疚的林安成立刻釋然,等知道自己弟弟還在書院苦讀的時候,他才暗自感嘆一句,林家還是有個老實孩子的。

    換了身衣服,林安成便又出了門。

    他準備着手調查丁山長之死的真相。

    殺死山長的魂修相當狡猾,居然了模仿作案的手法,將山長之死隱藏在“弓箭殺人案”的受害者之中,成功瞞天過海。

    若不是林安成有作弊手段,能通過傷口“看”到殺人招數,恐怕還發現不了異常。

    從彩雲那裏確認了曲譜之事,林安成也明確了調查的方向——

    便是山長和九娘之間的關係!

    之前九娘屍體被盜時,他曾去金鳳樓問過老鴇,知道山長只見過九娘兩三次,而且一次都沒有留宿。

    當時林安成便就此以爲山長只是欣賞九孃的琵琶演奏技藝,剛好自己又正在譜寫琵琶曲,這才上門諮詢。

    但現在看來,恐怕事實並非如此。

    山長生前的最後一首琵琶曲,居然是爲九娘量身定製的!

    這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遠比林安成所想的要親密得多!

    但林安成感覺,丁山長對九娘應該也不是男女之情,否則他早該在九娘那裏留宿了。

    雖然眠花宿柳對他大儒的名聲稍有些影響,但這時候的社會風氣還是比較開放的,尤其對讀書人更是寬容,山長若真是喜歡九娘,根本沒必要刻意壓抑自己。

    如果不是男女之情,那會是什麼呢?

    林安成已經腦補出各種狗血劇情。

    當然,腦補歸腦補,真正斷案還是要靠證據。

    林安成決定先從九娘開始查起。

    此女雖然確是被邵雲飛所殺,但死後的屍體卻消失不見,這是個很大的疑點。而且,她跟山長之間的關係,恐怕也隱藏了極爲重要的線索。

    所以,林安成坐上馬車,直奔竹山縣而去。

    這次他沒有通知府衙,因爲“弓箭殺人案”已經結案,他沒有理由再繼續追查下去。

    至於丁山長之死是模仿作案的證據,林安成又沒法跟別人講。

    畢竟他解釋不清自己是怎麼知道丁山長是死於魂術,而非箭術的。

    彩雲偷了本屬於九娘琵琶曲譜的線索,又不算直接證據,頂多說明山長和九娘之關係曖昧,不可能以此讓府衙重查此案。

    更何況,他也答應了彩雲保守祕密。

    所以,如今他只能先暗中查訪,等有了足夠直接的證據,再讓府衙介入。

    竹山縣在應天府西北邊大概三十餘里,據金鳳樓老鴇所言,九娘曾是此縣大戶——羅家的丫鬟。

    後來羅家因一場大火而家道中落,纔將九娘轉手賣給了金鳳樓。

    來到竹山縣,林安成直奔縣衙而去,見到縣令後便自稱來自應天府,特地爲了調查九娘之死而來。

    說着還展示出之前布政使趙煜寫的,命他全權負責“弓箭殺人案”的公文。

    雖然此案已經了結,但由於消息的滯後,竹山縣還未知道真兇已經伏誅,所以見了公文後,縣令當即表示願意全力配合林安成查案。

    林安成便問了羅家的情況。

    “林大人,這羅家曾經確實是本縣大戶,但自從一場大火後,家中就死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只剩下寥寥幾人住在縣北,不知大人爲何要找他們?”

    “因爲‘弓箭殺人案’的死者之一——九娘,曾經便是羅家的丫鬟,後來才被賣給了金鳳樓。大人能派人帶我去找一下羅家人嗎?本官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

    “當然,我讓秦捕頭帶您去。”

    離開縣衙,林安成在秦捕頭的帶領下來到羅家。

    如今的羅家已經完全沒有了大戶人家的模樣,家門破敗,院子也很小,家中只有寥寥幾位老者。

    “羅老,這位是應天府來的林大人,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哦,哦,不知林大人有什麼要問老朽的?”

    林安成微微一笑,道:

    “羅老,不知您可記得九娘?她曾在羅家爲婢,後來賣給了金鳳樓。”

    “九娘?”羅老皺着眉頭想了片刻,卻搖頭道,“大人,老朽年紀大了,記不得家中還有這樣一位姑娘,您請稍後,待我去問問旁人。”

    林安成拿出事先準備的畫像,道“可能她改名字了,您看看這張畫像。”

    羅老卻還是搖頭。

    林安成便讓他帶着畫像去問問旁人。

    結果羅老在家中問了一圈,居然沒人記得曾經有位叫九孃的婢女,也無人記得畫像中的女子曾在自己家中待過。

    倒是有個年輕人認出了九娘是金鳳樓花魁。

    “林大人,可能時間過去太久了,那姑娘變化太大,老朽認不出了吧。也可能當年認識她的人,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哎!”

    林安成默然無語。

    他忽然意識到,九孃的這個來歷,很有可能是假的。

    此女故意編造自己來自一個失了大火的家族,便是不想讓人查出來問題。

    不過,九娘應該是竹山縣人,否則她不會知道這個遭過大火的羅家。

    既然如此,能不能從竹山縣戶籍記錄中找到此女?

    但隨即,林安成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查戶籍必須要知道此女的真實姓名,但九娘之名肯定是編造的。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戶籍記錄錯漏極多,找到九孃的可能性太過渺茫。

    離開羅家,秦捕頭倒是自告奮勇說是要回去查一下戶籍。

    林安成也沒有拂他的好意,便說若是查到消息請立刻通知府衙。

    隨後,他便準備返回應天府。

    既然九娘這裏查不出什麼,他就準備再去丁山長家看看。

    馬車出了縣城,一路往回。

    坐在車中的林安成忽然聽到一陣猶如銀鈴般清脆的嬉笑聲。

    他好奇地掀開車簾,便見一位七八歲的女童正爬在一棵桃樹上摘桃花。

    見到如此情境,林安成忽然想起了郭北縣那位兩次爬上自家院牆的女童——也就是後來的楊樹精姥姥。

    心中不免一陣唏噓。

    “停車。”

    林安成走下馬車,來到桃樹下,對上面的女童道:

    “小姑娘,快下來,莫要爬高,危險。”

    那女童低頭見了林安成,或許是沒聽清他剛纔的言語,便遞出一枝桃花,笑嘻嘻道:

    “你也想要桃花嗎?喏,這枝給你了。”

    說着,便將桃枝丟了下來。

    林安成順手接住,再次喊話讓她下來。

    小姑娘卻笑嘻嘻道:

    “不用擔心,我從小就經常爬高,從沒有摔過。”

    說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笑了起來。

    笑得前仰後伏,看得林安成在下面都擔心她會因此摔下來。

    但說來奇怪,即便小姑娘在上面笑得花枝亂顫,卻根本沒有掉下來的跡象。

    林安成這纔看出,對方竟是有武道修爲在身。

    他放下心來,聞了聞手中的桃花,道:

    “多謝姑娘贈花。在下林安成,還不知姑娘何名?”

    小姑娘臉上瀰漫着天真無邪的笑意,道:

    “我叫嬰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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