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第272章 於帝王而言,除他一人,皆爲螻蟻
    崔韞帶沈嫿回了東院,拆開繃帶看了眼傷勢,好在並未腫脹,估摸着再過幾日就能正常行走了,他略鬆了口氣後又重新給女娘上了藥。

    一番耽擱,午膳是在沈嫿這邊用的。

    沈嫿喫着飯,中途,到底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

    “當年,溫家同東宮婚事倉促取消,到底發生了何事?”

    崔韞沉默,卻也沒瞞她。

    “表嫂服了砒霜。”

    沈嫿猛然擡頭,還記得曾聽韋盈盈講的周王兩府的事

    前有周家女,自縊身亡。

    後有溫家嫡次女服毒。

    都是爀帝賜婚做的孽。

    可他是天子啊,世人眼裏天子不會有錯。

    崔韞掩下譏諷:“當年,溫國公夫婦進宮請罪,跪在殿內不起。磕破了頭,求官家請御醫救命。”

    帝怒。

    不見。

    “倪康及時救治,換回一命。”

    其實,那時溫以苒早就認命了。

    她也一日復一日的提醒着銅鏡裏頭的女娘。

    不難過。

    太子妃這個位置,旁人都求不來。

    可是,她太怕姬甀了。

    ——“孤貴貴爲儲君,日後便是大祁皇朝的天子,宣沉如何比得?孤看上的女娘,只能是孤的。”

    ——“爲了得到你,孤費勁心思謀劃數年,又同愛女心切的果郡王合作,這才換來父皇的鬆口。”

    ——“躲什麼?碰都碰不得了?你和宣沉會沒親過?孤都不嫌你髒。”

    沒有,宣沉和她一直髮乎情止乎禮。

    姬甀又把她帶去一樁別院。

    他當着她的面,將別院的侍女壓在窗前,做那種事。

    污穢不堪。

    她還是未出嫁的女娘,如何受得了這種辱。

    偏偏,姬甀饜足後,又來吻她的脣。這次,她忍着噁心沒敢躲。

    好在姬甀到底不急於一時碰她。

    可卻逼着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孤的疼愛,能給你,也能給旁人。孤是你一生的仰仗,你得聽話。”

    女娘渾身寒毛豎起。心口處卻被姬甀重重的點了點。他陰森森道。

    ——“這裏,只能是孤。”

    緊跟着,溫以苒日漸消瘦。

    溫國公府的二娘子。祖父是開國功臣,更救先帝有功。

    上頭有嫡姐嫡兄,下面又有弟弟妹妹。

    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她夜裏噁心的嘔吐,又如何能想象嫁入東宮會如何境遇?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坊間流言四起,周家女的事又被世人翻了出來,舊事重提。”

    世人總是這樣。

    當時溫以苒賜婚給太子時,一個個都說她是鳳凰身。誇她命好。

    眼下又開始抱怨,說是周家女的慘案重現。

    正逢那時西北的戰事連連戰敗。而朝中上下已無能人將士。輔國公府世子謝珣同金將軍留下的獨子再次出征。不知歸期。

    局勢本就緊張。

    眼看着大祁的龍脈動盪。官家盡還有心思去逼一個女娘。

    何其荒謬?

    文人墨客字字珠璣指責。御史臺句句箴言。

    爀帝最要面子。

    最後,這樁事以一道聖旨解除婚約。溫國公將溫以苒送往老家成了最後的落幕。

    沈嫿扒着飯,菜都不夾了。

    她心思沉重:“官家不曾開罪?”

    “溫家祠堂供着一塊御賜金牌,有此物在,‘禍’殃及不了全家。”

    御賜金牌?

    沈嫿記得,姬霍也有一塊。

    忽而,她說的很認真:“我若是她,這次回來定不會同沉表哥再續前緣的。”

    也許是她沒愛過人。不懂情的滋味。都說破鏡重圓,可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再如何總會有裂痕。

    “不怕表哥笑話,我總是看不透這世上能將女娘生吞了的四個字——男尊女卑。”

    沈嫿不明白。

    爲什麼男子可以再娶,而女娘但凡被休棄,就沒了活路。

    更可笑的是,那些數落此事,嘲諷此事,指指點點的人中,盡多數也是女娘。

    女娘何苦爲難女娘?

    “明明從頭到尾,以苒表嫂纔是最憋屈的那一個。”

    沈嫿揉了一下挺翹的鼻:“我若是她,纔不樂意做後孃。”

    說着,她煩躁的推開碗。

    甚至用沒受傷的腿踢了踢桌肚。

    “真煩。”

    “你表哥怎麼就同果郡王之女有了孩子?表嫂嫂都能吞毒藥。他怎麼——”

    沈嫿說着,她也覺得此話無理取鬧了些。

    待他瞧見崔韞眼底的無可奈何後,她驀地住了嘴。

    崔韞沒和她說,有關金吾衛的事。

    “當年,新婚那夜連着一月,表哥都歇在書房。”

    果郡王之女心悅宣沉,偏偏宣沉油鹽不進。她身份最貴如何能忍?

    崔韞的薄脣動了動。

    “次月,舅母的馬車無端失控,發了瘋的跑。要不是宣沉來的及時,她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這是果郡王的警告。

    再後來,果郡王入了一趟皇宮。

    “緊跟着,舅父以教子無方的罪責,足足遭了三十大板。”

    這是來自爀帝的敲打。

    永昌伯是文官,如何受得住。

    那一雙腿險些被打折,傷處鮮血淋漓。便是現在,陰雨天氣都陣陣的疼。

    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當年,陽陵侯府如墜星隕落,西北戰事還未起,放眼看去,朝中再無能威脅他的人,爀帝把權朝政,說一不二,正是春風得意時。

    宣沉不過沒有圓房,卻成了他眼裏的赤裸裸的挑釁。

    也是那晚,宣沉去梨園見了剛解了蠱毒的崔韞。得知了太多的祕密。

    永昌伯爵府是勳貴府邸不錯,可卻是祖上先輩留下來的功勳。

    這也是當年,崔宣氏被迫嫁入崔家當繼室的原由。

    永昌伯手中並無實權。

    何況宣沉。

    他是永昌伯爵府獨子。全家榮辱系他一身。身上扛着家族興衰的重擔的同時,還有宣家上下的命。

    皇權之下,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就那麼一次,施靈靈就有了身孕。

    他的確能交差了。

    可終究背叛了溫以苒。

    崔韞涼薄:“皇權之下,人有高低貴賤,可於帝王而言,除他一人,皆爲螻蟻。”

    沈嫿不說話了。

    女娘悶悶不樂的瞥他一眼。

    春獵那日,她要親眼看看爀帝那個該死的糟老頭子。

    她又扳着手指算了算,出門在外要帶不少物件。

    女娘又禁不住的想。

    到了春獵時,她仍舊不再吐血心絞痛,大抵身子真的無大礙了。

    那她——

    就得風風光光回豐州城了!!

    奪回繡坊,再創往日輝煌後。

    最後——爲自己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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