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第273章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
    用了膳後,崔韞就離府了。

    他平時都是在大理寺用飯的,沈嫿後知後覺,崔韞這趟回來,只是爲了給她上藥。

    女娘鬱鬱不平的心境,化爲一股難言的愉悅。脣瓣不由向上翹,見四下沒人看她,沈嫿做賊似的又用手指拉平弧度。

    等扭傷好的差不多後,已是三日後。

    而這時,影二再次見了崔韞。

    他風塵僕僕,呈上一物,卻仍舊恭敬無二。隨着他入內,屋中便有暗香浮動。似寒冬雪梅。

    “爺,這便是沈娘子早些年用的薰香。屬下一分二,適才讓即清帶着另一份交給了倪康分辨。”

    崔韞頷了頷首,接了過來。修長的指尖沾了點乳白色細粉。

    影二忙道:“還有一事。”

    “謝世子在豐州城,也在追查薰香。”

    崔韞眯了眯眼。

    這幾日謝珣沒再撩撥沈嫿,原來是出了盛京。

    他面色淡淡的看向影二。

    影二忙道:“他還親自在查沈娘子母兄落崖一事。想來怕是也有蹊蹺。”

    崔韞不由斂了斂眉心。

    半響,他鼻音淡淡的‘嗯’了一聲。

    而即清也將香粉送到了倪康這邊。

    倪康放下手頭上的事,淨手,再用棉布吸去水漬。

    這纔對着香粉細細的聞,又沾了點嚐了嚐。

    香是好香。

    同樣並無異常。

    可他總覺得忽略了什麼,也就在屋內來來回回的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猛然頓足。

    他想起來了。

    倚翠曾給他看過的藥方,上面有一味藥,同香粉中的一種的香,相沖。

    雖說不致命。

    藥方若長年服用,常人都會紊亂脈象損傷壽元,何況沈嫿本就患有弱症。

    這也是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真正原由。

    便是再好的補品,也沒法填身體的虧空。

    ————

    數日後,街上熙熙攘攘。

    一輛馬車在停在陽陵侯府門前。婢女撩開車簾,謝宜寧小心翼翼的探出身來。

    她懷裏抱着食盒。

    女娘下了馬車後,有些忐忑。

    “我不請自來,沈娘子會不會……”

    婢女剛要安撫她。就見準備出門的沈嫿腳步輕快跨出門檻。

    婢女連忙請安:“沈娘子。”

    沈嫿瞧見謝宜寧有些意外,很快,她跳着下了臺階:“謝娘子是尋我麼?”

    謝宜寧忐忑,可瞧見沈嫿眉眼彎彎,不見被打擾的不虞後又不免舒了口氣。她將食盒朝前遞了遞。

    “你喊我宜寧就好。”

    “舅母託人從老家帶了些喫食,盛京裏買不到,我明兒就要隨阿兄要去春獵了,去之前帶給你嚐嚐。”

    她怕沈嫿不收,說的嗓音越來越輕。

    好在下一瞬,手中的重量消失。

    沈嫿抱着食盒,眸光璀璨若星河。眉目還留着稚氣,衝她笑的模樣,顯得又乖又嬌氣。

    謝宜寧被蠱惑似的,沒忍住擡手摸了摸沈嫿的腦袋。

    沈嫿茫然。

    謝宜寧後退一步。看向小她一歲的沈嫿。

    “對對對……對不起。”

    她的反應沈嫿看在眼裏。

    在謝宜寧的面色越來越白時,女娘得意。

    “你也察覺我的頭髮保養的又順又柔是麼?”

    謝宜寧:?

    沈嫿也大方:“木槿葉揉碎再用溫水沖泡,這種水用來洗頭,頭髮也香香的。”

    “梳頭時再用木梳蘸少許香膏。香膏由菊花,薄荷,香白芷……,記不清了,左右八種中草藥做的,你若有興致,回頭我將方子給你。”

    沈嫿看了眼天色。

    “我要去一線天酒樓,你去嗎?”

    酒樓,仍舊進的雅間。

    沈嫿點了幾道招牌菜。又在影五的凝視下,單獨給她點了三隻雞。平素面無表情的影衛,歡歡喜喜的去屏風後的小方桌等着。

    同影五隔了一道屏風,謝宜寧也鬆了口氣。

    “些許日子不見,沈娘子的氣色瞧着好了許多。”

    沈嫿愛聽這話。

    前些時日,倪康過來看診時,一改往前愁苦,神采奕奕的又重新換了早晚兩頓藥膳的食譜。

    既知前因,再診治也定然是對症下藥。

    喝了幾頓藥後。沈嫿能明確感知,這幾日她的胃口好了,氣色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

    她想。

    倪康他……終於有了神醫的樣子。

    女娘拖着下巴,端詳着謝宜寧。

    “謝娘子有心事?”

    “你怎知?”

    沈嫿:“都寫在臉上了。”

    她知謝宜寧怯懦,也便問:“是爲了春獵的事?”

    謝宜寧卻搖搖頭。

    她眉蹙的緊緊的。

    “家中有意給阿兄相看女娘,聽我阿孃的意思,是恨不得阿兄今年就能成婚。”

    “這是好事。”

    謝宜寧卻搖頭。

    許是心裏這塊石頭壓的太久了,也許是她對沈嫿並無戒備,她也便小聲透露。

    “可我阿兄有心儀的女娘。”

    沈嫿剝着瓜果的手一抖。她心虛的將身子朝窗邊靠。

    別是她吧!

    “我曾聽恭親王世子提過,本不信。可如今卻也信了。”

    “他離府多日至今未歸,想必就是去見人了。怕是夜裏才能趕回來。”

    好在不是她。

    沈嫿喝了口茶壓壓驚。

    “既然如此,令兄婚事已有眉目,可見皆大歡喜,你阿孃無需操勞相看的事,謝娘子還作何憂心?”

    一聽這話,謝宜寧反倒更爲憂心忡忡。

    “可我最敬佩的阿兄三心二意,喜歡的女娘不止一個。”

    沈嫿:!!!

    她沒想過,謝珣竟然是這樣的人。

    八卦讓她快樂。

    她湊近謝宜寧。

    “你同我說說,也許是你弄錯了也不一定。”

    “有一回夜裏,我端了廚娘熬的銀耳湯去了阿兄的書房,許是困極,他趴在案牘上便睡了。我去時,也沒驚擾他。”

    夜裏寒氣重,謝宜寧給他披上外袍。

    “我聽到阿兄夢裏呢喃了個個女娘名兒。”

    她回憶的想了想。

    “是‘瑟瑟’二字。”

    沈嫿有過片刻的恍然:“巧了不是,我阿兄曾有個極珍愛的女娘,也叫瑟瑟。”

    謝宜寧愁苦。

    “可喊完瑟瑟後,他轉頭又喊了個名兒。”

    “我記得真切,那名兒出自一首我很喜歡的詩。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

    沈嫿嘴角的笑慢慢斂起。女娘的指尖在顫動,理智在崩潰。

    隨後,她聽到謝宜寧說。

    “是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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