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蔓睜開眼睛,劇烈地喘着氣,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記得風曜喝了她送去的蔘湯之後突然發了狂,見人就殺,就連身爲帝雲國九公主的自己,也被他一劍抹了脖子。

    可是這會兒,自己怎麼好端端地坐在這裏?

    “公主,你怎麼了?”

    聽到侍女冶兒的聲音,溫蔓擡頭,發現她的手裏端着一個藍邊青瓷碗,這青瓷碗裏的蔘湯,不就是自己一個時辰前送去給風曜的?

    溫蔓連忙解下腰間的魂玉一看,果然,顏色不一樣了。

    這魂玉是跟着溫蔓一起進的國師府,是帝雲國的寶物,有着起死回生之效,世上僅此一枚,每一次讓人起死回生,顏色就會淺一些,直至徹底失去色澤。

    溫蔓怎麼也想不到,把她和母妃丟在冷宮多年,母妃一死,就聽信讒言把她送給老怪物風曜當禮物的父王,居然會把真的魂玉給她當嫁妝。

    溫蔓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她的目光直鎖冶兒手裏的青瓷碗,“除了你,還有誰動過這蔘湯?”

    這蔘湯裏,溫蔓讓冶兒放了大量蒙汗藥,本想將風曜迷暈後,偷取他的令牌逃離國師府,雖然知道這個法子很危險,但她別無選擇,國師府銅牆鐵壁,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再不逃,就沒有機會了。

    冶兒突然想到了什麼,哭了起來,“公主,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方纔腹痛難忍,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的時候看到樓盈盈的丫鬟萍萍,鬼鬼祟祟地從後廚離開。”

    “原來是她。”溫蔓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回想着剛纔風曜大殺四方的血腥場面,似乎明白了什麼,風曜發狂時,樓盈盈是第一個闖進書房的,還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她應該不知道風曜會發狂,而是想和風曜...

    溫蔓將青瓷碗中的蔘湯倒進了自己隨身帶着的玉瓶裏,換上冶兒泡好的提神茶,然後往裏頭倒了半包藥粉:“走,去給國師送茶。”

    冶兒一臉擔憂地上前阻攔:“公主,這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要不咱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溫蔓沒有迴應,只是推開房門,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今天就算逃不了,也要把那個人揪出來,敢借樓盈盈的手利用自己,也是活夠了。

    還有樓盈盈那蠢貨,腦子怕是進了水,既然她這麼想當這國師府的女主人,那自己就幫她一把。

    到了書房門口,溫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書房的門,走向桌案後那位有着鐵血手段,殺人不眨眼,連帝雲國皇帝溫承雲都言聽計從的國師風曜。

    今日的風曜和往常一樣,穿着一襲墨色袍子,此時手裏正拿着一冊書卷,溫潤如玉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墨色的衣袖襯得他指節泛白,更是一副不好親近的樣子。

    只見他眉眼不擡地問道:“九公主是有什麼事?”

    溫蔓將青瓷碗放到桌上,一臉鎮定地說道:“父王再三交代,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國師,這碗茶,是我的一點心意,茶葉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平日裏父王最愛喝了,不知道國師會不會喜歡。”

    “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九公主進國師府已經有些時日了,怎麼今日纔想起來,要聽你父王的話?而不是,只想着逃出去?”風曜的目光還在手裏的書卷上,都沒有正眼看溫蔓一眼,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臣忘了,憑九公主的本事,根本逃不出去。”

    溫蔓雖然從小就不得寵,但她到底是草原第一勇士的外孫女,骨子裏的傲氣,讓她聽不得風曜的鄙夷之詞。

    可也不得不承認,風曜說得確實沒錯,自己在宮裏學的那幾招,連國師府的圍牆都靠近不了,更不用說翻牆逃跑。

    爲了順利讓風曜喝下這碗茶,溫蔓決定忍了,她上前一步,躬身道:“前些日子是我不懂事,惹國師大人不痛快,國師大人就當我年少離家不適應,不要與我計較,往後我一定每天都來給您請安送茶。”

    “哦?是什麼讓九公主突然大徹大悟?”風曜放下手裏的書卷,慢條斯理地擡起了頭,溫潤的面容下,眸光卻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世人都說,國師的眼睛能讓一切邪念和謊言無處遁形,就連那些陳年冤案,經他之手,兇手也都無所遁形,百姓們還說,他就是神明派來保護帝雲國的,只要有他在,帝雲國就能永保太平盛世。

    可溫蔓卻討厭極了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自己也是犯人一樣。

    面對他不驚於色的發問,溫蔓淡定地回道:“說不上大徹大悟,只是懂得知難而退,不想再徒勞。”

    “好一個不想再徒勞,九公主早就該認命了。”風曜的眼神愈發凌厲,話音一落,書房裏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溫蔓真不知道這人這麼自大狂妄,是怎麼活過來的這一百年?怪不得仇人遍地,想害他的人都混進國師府了,也不怕遇到比他厲害的,把他給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風曜才擡手拿起茶碗,一飲而盡。

    居然一口氣把整碗茶都喝了?溫蔓突然有些害怕。

    這茶裏放的可不是蒙汗藥,而是二皇兄給她的“好東西”,說是讓她在洞房花燭夜給風曜喝的,還說保準風曜這個老怪物鐵樹開花。

    二皇兄還說過,這藥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讓禁軍統領手裏的那條大黃狗興奮地亂吼一宿,給風曜喝的這茶,她可是足足放了半包,風曜這回,說什麼都得...獸性大發吧...

    溫蔓往門口瞥了一眼,冶兒會意,立馬往門邊挪去。

    溫蔓自己也開始挪動腳步,想把戰場讓給樓盈盈,等樓盈盈得了手,自己即便偷不到令牌,也能借此要挾風曜讓自己出府。

    婚期將近,國師卻與別的女子傳出醜聞,這可是對皇室的大不敬,藐視皇威可是死罪,想要活命,就只能聽自己的,到那時,自己就能帶着冶兒去草原找阿翁,從此再也不回帝雲國。

    再不濟,也能讓利用自己的那個人露出馬腳,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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