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域也有很多事,沒法跟無顏說,因爲怕她知道。
關於天帝,關於妖魔兩界,甚至關於上一場六界浩劫,他作爲主要發起者與主導者,對其中的細節,瞭解的比誰都清楚。
說來也奇怪,當年他跟臨真大戰的時候,現在的天帝,還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角色,誰知道幾千年過去,實力竟然不在他之下。
不過,也僅限於不是完全體的他。
他憤恨不已,要不是臨真豁出命也要封印掉他的天魔體,哪裏輪得到天帝在這裏爲非作歹,欺負他可憐的師姐。
不過說來也奇怪,當年他在魔界修行不過千年,便飛昇成爲天魔,被封印後,魔魂逃出,又修煉幾千年,幾次天魔劫都過不了。
魔界祕傳他氣數已盡,沒有飛昇天魔的機遇,他不屑一顧,魔界萬年來,就他一個天魔,他沒有氣數?
難道那些不成人樣的魔物有氣數?
真是聽了都覺得晦氣,需要去洗洗耳朵。
他好像問師姐的仙骨是不是被天帝偷走了,但是他不敢問,他是周域,是人間的祁安王,除了王府,就只到過神劍派和未微觀。
他不該知道,他不能知道。
看着師姐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傷與沉寂,他卻沒法向她傳達自己瞭解的訊息,這讓他有些抓狂。
他知道天帝的痛點,也知道他的目的,天帝的實力雖然還不錯,但是比起當年的臨真大帝,還是差得遠了。
這其中最大的差別,便是仙骨,臨真大帝的元仙骨,融匯天地法則,廣具四方大道,頭頂朗宇,腳踏虛空,神魂通達六界。
遠非常人可比!
要不是沒事就去他魔界絮絮叨叨,安慰他魔界雖然景色不怎麼樣,伙食也不好,但好歹有那麼多衷心追隨他的部下,讓他放下對天庭的成見,握手言和。
笑死!
他魔界怎麼樣,用得着他來評判,眼看着對方在他的地盤上種花養草,要改善魔界的生存環境,他終於受不了了。
拉着匿蝶打破了人界通道,既然嫌棄他魔界風景不好,那他就要把六界,都變成這個樣子,這樣,就不會再有人來挑刺了吧!
什麼鳥語花香,什麼三餐四季,什麼人情冷暖,都是多餘的,世界只要蕭瑟,只要殘陽如血,只要沙漠戈壁,就是最美的孤寂。
他平生最受不了別人的嘲諷,尤其是臨真帶着順風順水的安逸笑容,還有那不染塵埃的玉色白衫,這一切,在魔界,都顯得那麼刺眼。
對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已經是一種嘲諷,尤其還帶着那份與生俱來的高傲,試圖安慰他並不悲傷的心。
誰說屍骨堆里長大的他,就一定會羨慕溫馨,誰說他就一定悲苦,擺脫,他真的戰得很爽好嗎?
不要再假裝悲天憫人了,那樣的和平,對拼殺出來的他,簡直就是莫大的嘲諷。
天下,不需要和平,天下只需要,唯一的王者。
臨真說道越多,越是讓他生厭,最後的結局,便是一死一傷。
他從心底覺得,是自己贏了。
畢竟自己還活着,而那個想要安慰他的臨真,在幻境裏鎮壓自己的天魔之翼,從此世間了無音訊。
他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拿到,施捨,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與臨真大帝不同,臨清是毫無聲息的當上了天帝,這幾千年裏,也沒有過什麼耀眼的戰績,聽說他資質平平,根骨平平,相貌,更是平平無奇。
他起初覺得有點好笑,想着天界,應該是沒什麼人了。
但現在,他終於知悉了對方的野心。
獲得元仙骨,重鑄大帝榮光,而且,他好像,還想誅殺渡劫真君。
有點好笑。
天帝雖然貌不驚人,野心確實最大的。
必須去問個清楚了。
他本以爲,爲了讓無顏解開臨真幻境,他不會對她下手的。
當天夜裏,無顏奔波了好些時日,甚爲疲憊,沉沉的睡下了。
周域魔魂從軀體裏脫出,直奔凌霄殿。
晚風輕吹,他惦念着師姐,行動極爲迅速,但是越是修煉,他發現自己越難以從軀體裏脫出,不由得感嘆,爲了師姐,他都忘了做魔君是什麼感覺了。
凌霄殿燈火通明,卻一個侍衛也沒有,天帝似乎有意在大殿等他,揹着手,望着眼前的壁畫,頭也不回,說道:
“你終於來了,比我想象中晚。”
周域冷笑一聲,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副畫。
那是一副年代及其久遠的壁畫,畫上的九個仙女,身姿各異,卻都懷抱琵琶,跳着祭祀的舞蹈,畫面中央,是一個白衣男子,他滿臉柔光,單手支撐着頭,望着眼前的仙女,痛飲美酒。
周域立即皺了眉頭,這是幾千年前,民間根據臨真大帝飛昇時場景,所做的壁畫。
他一看臨真那不諳世事的臉,就覺得厭煩,因此將目光轉移到了天帝身上。
天帝卻仍舊昂着頭,眼裏發着光,饒爲專注的盯着那畫中人。
“沒錯,是我借了她的仙骨,等我用完了,自然會還給她。”
天帝憨厚的笑笑,又轉頭癡迷的看着壁畫,喃喃低語:
“誰不渴望力量,但我知道,你會護着她。”
他收起癡迷的目光,銳利的盯着周域,堅定說道:
“我也是有老婆的人,我比你更痛恨渡劫真君,你可以不跟他計較,你可以不報仇,但是我不行。”
周域挑眉,雙手抱胸,表示他說的有點意思。
天帝微微一笑,接着說道:
“我只是借她的仙骨,幫你打開臨真幻境,拿回天魔體,到時候,咋們聯手,才能對付渡劫真君,等你拿回天魔體,我即刻將仙骨還給她。”
周域撇撇嘴: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將她的仙骨,佔爲己有?”
天帝呵呵一笑:
“哪有這麼好融合,等你拿回天魔體,我在你手裏也討不了好,我本來就是天帝,又何必再佔這一副仙骨。”
周域冷笑:
“這麼說,你做這些,全都是爲了我?”
他音調很高,嘲諷的意味,自不用說。
天帝臉色瞬間垮了下來,愁眉苦臉的說道:
“當然不是,只是我老婆身子骨弱,我怕她等不到誅殺渡劫真君的那天,就先行離我而去,我借無顏仙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爲了我老婆。”